陈朝何?尝不知,但都?听杨奕说不用操心此事了,那?想来也提点过宋河那?边了,他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了。
杨奕借机问道:“皇上今日?怎突然喊我?们?进宫来了?小孩子家的不懂事,就怕冲撞了龙体。”
景晖帝这么些年来,就是连大臣都?不愿意见,连皇太?子朱澄一年都?头也见不到几回他这爹,这回他怎想的来把他们?一家人喊宫里?来了。
这就是连杨奕也有些摸不透景晖帝在想些什?么了。
陈朝对他露了些底,他道:“神前拈过戏了,皇上这会已经听着?了呢,萧大人和?萧家的那?位二公子也叫皇上喊了过来呢,这会子也在里?头陪着?呢。”
萧正、萧吟也在?
不只是杨奕,杨风生和?杨水起也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他想干什?么?
杨奕去看杨水起,心中便已经知道今日?景晖帝喊他们?来,多半和?她前些日?子一直追着?萧吟闹腾有关。
但也好在有了陈朝的这个?提醒,让人也提前能有了心理准备。
这事挨不到陈朝身上,他提醒了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没再多说,便带着?人去了戏台子那?处。
清风抚面,水波荡漾,戏台子依水而建,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声音随风拂来。
景晖帝四旬年岁,蓄着?一络长长的白须,身着?一袭青蓝宽大道袍,因为丹药吃得多了,眼底浮现一片青黑不散,此刻正微眯着?眼看着?戏台的方向。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们?游戏在山门下。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
台上唱着?的戏是时下流行的《孽海记》。
而萧正与萧吟则的坐在景晖帝的身侧。
杨奕带着?兄妹二人,上前给景晖帝行了个?礼。
景晖帝睁眼,看向了杨奕,他面上无甚神情,叫人看不出?情绪,道:“锦辞可终养好了伤,你不在的时候,他们?给朕写的青词,真真是不及你写的一分。”
锦辞是杨奕的字,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取字的习惯,更没有什?么世家大族才有的及冠礼,但是杨奕的兄长杨平是读过书的人,在杨奕二十生辰那?日?,以兄长的身份给杨奕取了个?字,锦辞。这字取得不正式,甚至知道的人都?不多,即便是取了这个?字,而所有的人也始终喊他为“小奕”。
但自从杨奕进京科举之?后,就将锦辞二字,作为了自己正儿八经的字。
而景晖帝口中的青词,也有说法。
杨奕之?所以能在短短二十年,就做到了首辅的位置,也离不开?他青词写得好。景晖帝修道,而青词则为道教举行斋醮仪式时献给天界神明的章表奏文?,以极其?华丽的文?笔表达出?皇帝对天帝的敬意和?求仙的诚意。
杨奕的文?采了得,青词写得更是数一数二,也是因此而得了景晖帝的青眼。
这个?皇帝说来也有趣至极,修道修昏了头,甚至自己给自
己弄了个?封号,自号为玉宇高澄统风火元精妙二飞--紫微真君。
这不是昏头是什?么,好好的皇帝不当,整日?想着?去成仙。
杨奕客气道:“皇上抬举臣啊。”
景晖帝没再说下去,两人这样也算是寒暄完了,说完了杨奕,景晖帝看向了他身后跟着?的杨水起,而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道:“一晃眼的功夫,这孩子如今生得这样水灵了啊,从前跟在子陵的屁股后面,还没这么大吧。”
景晖帝话毕,气氛都?微妙了几分。
尤其?是萧正,如隔靴搔痒,只觉浑身刺挠得很。景晖帝要同杨家人叙旧,喊他们?来作甚?自从那?日?杨水起在萧家大闹了一场,好不容易肯消停下去,萧正也就没再去因陈锦梨挨了打而又去同他们?掰扯。
现下景晖帝莫名其?妙喊他们?来西苑听戏,听他和?杨家人叙旧,又是为了什?么。
君心难测,景晖帝尤是。
这么些年来,他就蜗居在西苑里?头,看着?底下的人争来争去,心思如何?是常人能揣摩得明白。
相比于萧正的坐立难安,萧吟面上就没有一丝表情,眼睛正视着?戏台,像是听不到这处的谈话一样。
只他放在腿上的手,拢紧的指尖微微泛白。
萧正去瞥萧吟的表情,见他无甚情绪才放下了心来。
那?边,杨水起见景晖帝提到了自己,心下连连道倒霉,好在杨奕先?出?声道:“哎,人是长大了的,心就长不大,跟她哥哥一个?样,皮瓷实得很,混天混地的,没点女子模样,也是怪她娘去得早啊……”
“哪里?的话。”景晖帝打断他的话,继续道:“朕看她这样便很好,长这样大了,来上前给朕瞧瞧。”
景晖帝既已经如此说了,杨水起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了。
杨奕看出?杨水起的不情愿,提醒道:“皇上要看你,是你的福气,大大方方的,扭捏些什?么!”
没法,谁让他是皇帝,杨水起听出?来杨奕口中的提醒之?意,终快步迈到了景晖帝的跟前。
“臣女见过皇上。”
景晖帝上下打量了杨水起几眼,而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紧张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禁得吓,还抖些什?么。”
不知为何?,杨水起身上抖得厉害。
杨奕和?杨风生也是觉着?奇怪,平日?里?头也不知她的胆子这样小,从前时候见到皇帝也不见得抖成这样,怎今日?这般怕。
就连萧吟听到了这话,也去看她。
只见杨水起的面色十分难看,就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怎会如此。
萧吟也察觉出?来一丝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