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葛氏拿着食盒离开,季懿行背靠牢柱上,回味着湿冷中被养母给予的温暖。
以前不珍惜,如今难奢求。
耳尖微动,囚牢的过?道?上再次传来?脚步声,还有狱卒的谄媚。
“面前黑,卫相慢点。”
季懿行猛地转头,暗淡的壁灯映亮视野,一人身穿雪白锦服,外披银色鹤氅,迈着稳健的步子?徐徐走来?。
卫湛!
季懿行已从葛氏口中得知他晋升为内阁次辅的事,加之?内阁辅年事已高,不日就会致仕归乡,卫湛成为群臣之?指日可待。
也将是大鄞皇朝最年轻的辅。
狱卒点头哈腰地跟在卫湛身边,笑着提醒他别挨牢门?太近。
“卫相别沾了晦气。”
卫湛站定,稍一抬指,示意狱卒退下。
狭窄的过?道?只剩他一人,遮挡住了季懿行眼前的光。
周正清冷的气韵,与瘆人的牢狱格格不入。
“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卫湛,你为何针对我?迎错亲的事,也是你安排的吧?”
一再被针对,事到如今,季懿行再不怀疑到卫湛的头上就是脑子?蠢笨。
其中必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我惹过?你、伤过?你,让你如此恨我?”
“因为你可恨。”卫湛慢慢蹲下来?,从鹤氅中探出手,握了一把短刀,亦是前世刺穿他心脏的第九刀,是从季懿行的书房中搜出来?的。
此时握在皙白如玉的大手里?,显得锋利冷寒。
刀尖在粗糙的地面出声响。
季懿行怒目,“我在问你话!娶错的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继续猜。”
“那就是了。”
卫湛嘴角挂笑,笑意不达眼底,一瞬比牢狱的氛围还要瘆人,可有些秘密该落锁封箱了。
当?着季懿行的面折断那把短刀,卫湛站起身,居高临下道?:“问斩前,好好享受落魄和失意吧,这?是你该承受的。”
前世被你残害的人都活得好好的,而你,要承受的是他们曾受过?的痛。
卫湛要的复仇是诛心,否则也不会绕这?么一大圈。
离开诏狱时,卫湛恰与迎面走来?的秦菱狭路相逢。
短短半月光景,再次碰面,秦菱不得不低下昔日高高扬起的头。
来?到关押季懿行的牢房前,秦菱淡淡问道?:“卫湛和你说了什?么?”
“消失半月,特意为这?事儿来?的啊?”季懿行耸肩,“秦菱,有卫湛在朝廷中,你怕是要步履维艰了。快为自己做打算吧。”
“少废话,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杀了你。”
秦菱皱起粗眉,却?听季懿行癫狂大笑起来?。
“跟我合作吧,放我逃出去?,我会让卫湛付出十倍的代?价。”
“凭你?”秦菱讥笑,“你是真皇子?,老?子?还能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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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中逗留半月有余,卫湛在三月初八这?晚,回到伯府。
已升任内阁次辅的他,甫一出现在垂花门?前,就被一群宗亲家的稚童团团围住。
宁雪滢陪着婆母站在稚童围成的人墙外静静观望。
卫湛鲜少耐着性子?与小侄、外甥们周旋,今日倒是表露出了和蔼的一面,在一片嘈杂声中,他看向?人墙外的妻子?,冷峻的面容有一丝疲态,目光却?柔和,含了千言万语。
今生,她不是季懿行的棋子?,不该因前世种种致他们今生出现心痕。
裂痕是修复不掉了,不如永不挑破,当?作从未生过?。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无隔阂地缔结此生。
回到玉照苑已过?子?夜,多日不见的小夫妻手牵着手,羡煞旁人。
房门?被闭合的一瞬,卫湛抽回被宁雪滢握着的手,一把紧扣她的腰肢,将人提了起来?,大步走到桌前。
宁雪滢被迫趴在桌上,大惊失色,“夫君!”
如意花团的锦缬桌布被扥来?扥去?,抖落一地瓷壶杯盏,碎片飞溅在一双黑色的皂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