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驯鹿就是“啊啊”叫的。
姜齐知道白露只是急于展现自己,是在巴结导演,谁知反倒吓着导演了。她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现在不是发情的季节,应该不会发情的。”
除了这个小插曲,两只鹿都表现得很好,听得懂姜齐做出的各种指示。导演当即就拍板,给制片人打电话定下了这件事。
几周后,变成鹿的白皊和白露乘上了飞往大兴安岭的飞机。
电影讲的是生活在大兴安岭地区,一对鄂温克族父子的故事。父亲是部落的萨满,族人们饲养驯鹿,儿子从小在鹿群中长大。后来时代发展,儿子跟着很多年轻人一同前往城市发展。父亲一辈保留着古老的习俗,依然住在山里。儿子几次想把父亲接进城里过好日子,都被父亲拒绝,说部落的神鹿还需要他。后来父亲病重,儿子回到故乡,两人与部落的鹿群一起无言地坐了一夜,第二天父亲就去世了,儿子决定回归故乡生活。
电影中多次提到鹿和神灵的联系,再加上大兴安岭古朴的自然风光,时代的变迁,古老部落的衰落。倒是勾起了白皊一丝感慨。
他们妖怪在千百年前也在世间生存,但后来民间信仰不再,妖族也衰落了,就连灵山也面临消失的危险,他们妖怪就像这古老的部族一样,被时代遗忘在世界的角落。幸好,现在灵气复苏了。
整个剧组都驻扎在山上一处小小的鄂温克族猎民点,这里养着大群驯鹿,猎民们和剧组一同生活,有时剧组会让驯鹿和猎民出镜。
让白皊他俩吃惊的是,白皊和白露第一次和这里的鹿群接触,鹿群里最大的驯鹿就走出来,低头朝他们露出毛茸茸的角,白露二话不说也走过去,用大树枝一样的角和那头鹿轻轻碰了碰。后来白皊才从白露那得知,那头大驯鹿认出他们不是一般的鹿,在向他们表示诚服。
看到这一幕的猎民也惊讶不已,他们这没有萨满,有萨满的部落住在更深的深山里,但就算这样,他们也和鹿世代居住在一起,看得懂鹿的行为。白皊听见猎民和导演说,他们带来的驯鹿不一般,可能是两头神鹿。
白露听到了很高兴,白皊看了他一眼,是不是神鹿不好说,总之这个是个妖怪鹿。
白皊演小鹿,和年轻的父亲儿子一同演出,参与的是电影的前半段拍摄。忙的时候她天天向白露抱怨那个演小儿子的孩子老是扯她脖子上的毛毛。到了后半段,白皊就闲了下来,反倒该白露忙了。
白皊慢慢和这里的驯鹿都混熟了,它们接纳了这只外来的小鹿,不再觉得白皊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倒是白露经常摆架子,不和这些平凡鹿来往。
但白露的神鹿光环也没有在鹿群中持续多久。
这一天,一只幼鹿“啊,啊”地叫着,白皊听见她问一头母鹿,“妈妈,为什么他们外来人的那头鹿,脖子上要挂着鹿铃?我听见铃铛,以为是妈妈,跑过去却发现他是公的。妈妈,他为什么要挂鹿铃?”
白皊反应过来,幼鹿说的是白露。这里的驯鹿,每当小鹿出生的时候,人们就在母鹿脖子上挂鹿铃,小鹿慢慢熟悉了母亲鹿铃的声音,就不会走丢了。
而白露演的是一头母鹿,是要挂鹿铃的。白露自己自不必说,害羞得很,更加不愿意和鹿群在一起,拍完戏就催着姜齐帮他把铃铛摘下来,然后做贼似的躲得远远的不和鹿群接触。
但终于拍到一处,要让白露和鹿群一起出镜的戏。白露那个抵触啊,怎么也不肯挂上铃铛。最后还是白皊去劝了劝,白露才放下偶像包袱,这场戏才得以拍下去。
现在白露最怕的来了,这幼鹿问上了。
母鹿也不知道,就朝白皊看,问她,“你们的神鹿为什么挂鹿铃啊?”
白皊思索一下,开始扯,“这就要从很久很久以前,神鹿还是一头幼鹿的时候说起。对,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她朝那头幼鹿点点头。
这只幼鹿叫拖什奥,云彩的意思。小云彩兴奋极了,跳着跑到白皊身边,大眼睛看着她,“神鹿也有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吗?”
周围的驯鹿其实也很好奇,刚才他们亲眼看到神鹿挂着鹿铃,谁都知道,只有生产了小鹿的母鹿才挂鹿铃啊。只是小云彩童言无忌一点,第一个问出来了。他们都渐渐聚拢过来,听白皊讲神鹿过去的故事。
白皊见大家都聚过来,脑瓜飞快运转,杜撰了一个神鹿出生就没了娘,克服艰难困苦生活下去,成为一代神鹿的故事。
白皊:“所以啊,神鹿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他妈妈活过来,就算到现在,他也记着他妈妈,挂上鹿铃,就能随时听见妈妈的声音了。”
说到这里,白皊停下来,满意地点点头。
驯鹿们都眼泪汪汪,有几头驯鹿“啊啊”地哭了出来。谁不喜爱自己的妈妈呢?想到已故的母亲,或者想到母亲终将离自己而去,驯鹿们都难过起来。小云彩泪眼朦胧地依偎到母亲身边,母亲安慰她,用舌头舔她的额头。
这时候白露终于忍无可忍,冲出来大叫,“啊啊啊!你们在说什么!谁挂鹿铃了,我才没有挂鹿铃!”
驯鹿们看到白露过来,都敬畏地退到一边,但却没有一头鹿接他的话,看着他的目光也都是同情。
啊,原来威武的神鹿,也有这样鲜为鹿知,像平常鹿一样的过去啊,感觉一下就亲切了许多。
结束拍摄回去的路上,白露迫不及待地解除了鹿的形态,面朝里坐在空运回去的集装箱角落,整个人忧愁极了,他想到自己戴鹿铃的样子要永远留在荧幕上,就羞得恨不能直接转世重生换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