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秀秀往外走,夹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挂在墙角的大红灯笼不断晃动,照亮前行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儿”秀秀见前头越来越暗,下意识呼吸加重。
崔道之不理会她,一直抱着她走到国公府大门口,站定,呼吸微沉
“你不必写什么和离书来给我,你若当真不想活,我陪你一起。”
秀秀一愣,有些不明白崔道之什么意思。
崔道之垂眸看她,眸中神色叫人看不分明,声音像是散在空中,缥缈不定。
“你同我和离后,会即刻失去国公府的庇护,外头那些虎视眈眈想拿你做文章的人很快便会把你吞噬掉,你自己性命不保,我们崔氏一门说不定也要给你陪葬,与其如此”
他声音放轻“不如现下咱们便一同出去,在陛下面前承认你的身份,然后我们一起死。”
秀秀微微愣了下。
崔道之一向心思缜密,对一切得失全都算的清清楚楚,此刻却说出这样不理智的话来。
她张了张口,抬头看他的脸,然而夜色深沉,她什么都看不分明,只能看见无尽的黑,她想将话讲给他听,却因为身体对黑暗的下意识恐惧不出声来。
崔道之等不来她的话,便笑道
“连借口都懒得编,看来你当真这样厌恶我,为了报复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他抿唇,往前走了两步
“来人,开门。”
躲在远处的赵贵听见这话心头一跳,连忙垂头跑过去跪下
“二爷,万万不可,您再想想,求您再想想”
知晓崔道之如今这种行为全因秀秀,于是便转头冲秀秀磕头
“夫人,您快劝劝二爷,只要您一句话就成,您说呀”
秀秀想张口,身体却因为见不着光亮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崔道之注意到秀秀的动静,不由将手臂收紧,沉声问
“你怎么了”
这时候,两名府兵已经从暗处出来,缓慢将大门打开。
听着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秀秀下意识想到那日听到的抬棺材的声音,身子一缩,手脚冰凉。
崔道之眉头一跳,抬头,见四周一片漆黑,这才意识到她怎么了,立时抱着秀秀转身往回走
“提灯来另外去请大夫。”
他此刻脸上早已没有方才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眉间隐隐的慌乱。
赵贵愣了一下,等崔道之身影走远了,放连忙点头应是。
两名府兵瞧见这情形,不禁过来问道
“赵管事,二爷不是要出去,您看这”
“没瞧见方才什么情况啊,二爷不过是赌气同夫人玩笑呢,你们还当真赶紧的,备马,叫人去把大夫请过来,快去”
他方才心急,没想明白,如今想起崔道之离去时的神情才反应过来,他们二爷方才不过是吓唬夫人的罢了,他哪里会当真将夫人置于危险之中,这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他不过是想要夫人的一颗真心罢了。
赵贵看着两人早已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二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崔道之将秀秀放在拔步床上,垂头,看见秀秀惨白的脸色,呼吸微紧,朝外头沉声道“多拿些烛火来。”
很快,丫头们便拿着烛火进来,再加上屋内原先有的,整个屋子霎时恍如白昼。
崔道之见秀秀的眉头还是那样紧蹙着,便将秀秀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一晃一晃,半晌,轻声哄她
“没事了”
秀秀此刻正在无尽的黑暗里拼命地叫喊着,却因为空气稀薄不出声来,只好用手不停地拍打着眼前的棺木,最后,她实在是没力气了,便只好用指甲去挠,血不停从指甲里渗出来,她却全然感受不到疼痛,她只知道她想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现了自己,很快,棺材板被打开,空气开始不断往胸腔里涌。
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