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电话里的童声很是坚持,“我要等妈妈一起睡!”
后面周游惹人讨厌的声音又响起:“你大禹治水呢三过家门不入?这都十点多了,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姜来刚温柔下来的声音立马又烦躁了起来:“关你屁事。”
停顿了两秒自觉在孩子面前这样说话不好,语气又软了软:“妈妈一会儿就回来,那你再等一等啊。”
“你丫搞快点,我给你带了……”
周游话音还没落,姜来就挂了电话,气鼓鼓地把手机拍到桌面:“真够烦人的。”
“行啦,你是该回家了。”关淼看了一眼塞在桌底的行李箱,有些感动,“回来都不先去看孩子,是不像当妈的。”
“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吗?”
“我好多了,真的。”关淼挺了挺腰杆儿。
姜来想了想:“要不然你跟我回去。”
“不用,我有地方住。”关淼说着起了身,“咱俩快走吧,别担心我,我真的已经好多了。”
姜来被关淼拖到胡同口,抱着她又红了眼。关淼反倒拍拍姜来的背,一再示意自己没事,两人仿佛反过来了似的。
坐在回家的车上,姜来一路都在神游。
一下车就感觉凉风往脖子里钻,可她却顾不上拢拢衣服,只是拖着行李箱往里走,走得魂不守舍、失魂落魄。这感觉好像突然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春夜,那时她将大肚子藏在风衣里,t也是这样一人一行李箱,忐忑不安地往家走,每一步都是未知与迷茫。
快走到家时,姜来想起下午关淼流着泪问她,记不记得大学一起看《欲望都市》,里面形容35岁是fabulo,甚至女人到了40岁、50岁依然能熠熠生辉,可是为什么自己还不到30,就觉得人生已经要完了?
姜来鼻子一酸,是啊,为什么?
关淼这么温温柔柔的传统女孩,应该早早和爱的人结婚生子,生活在简单温馨的小幸福里,现在却孤身一人跑到陌生的城市冒险。
自己这种疯子,本该肆无忌惮、自由自在地在世界各处流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却因为电话里的一个小奶音,就得匆匆跑回家。
为什么老天这么爱捉弄人,让一切都错了拍?
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姜来捋了捋头发,强行打断纷乱的思绪,忍住眼泪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却一下子被满屋的亮堂晃了眼。
“妈妈!”一个小甜豆兴奋地跑过来抱住她。
泪眼朦胧中,后面又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臭屁样儿,下拉的嘴角宣示着不满:“终于知道回来了?”
“回来了,没打扰到你吧?”
关淼推开门时,段小北正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面,都这个点了,不知道是没吃晚餐,还是又做了夜宵。
两人四目相对有些尴尬,段小北没话找话:“关淼姐,你回来啦?”
关淼也就这么客气地应了一声。
本想直接回屋,可面条的香气莫名钻进鼻子,关淼的肚子不知怎么的就“咕噜”了一声。“咕噜”声不大,但在这小而静谧的客厅里,却刚巧让两个人都听得清楚。
“不打扰不打扰,没吃饭吗?要不要吃面条,我今天做多了,锅里还有,给你也盛一碗。”段小北说。
关淼刚想说不用,肚子却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这下再拒绝就显得有些别扭了。而且奇怪的是,刚才对着姜来点的一桌子味美佳肴毫无食欲,段小北手上这碗普普通通的小面,倒确实勾起了她的一丝兴趣。可能是跟姜来聊了一下午,心情舒缓许多,也可能是昨天到现在都没吃饭,铁打的人也该饿了。
关淼想起外婆的口头禅——“天又塌不下来”,这句不够的话,还有“天塌下来也得吃饭”,突然心情就更明亮了一些。
是啊,既然饿了,干嘛不吃?绝食除了让自己不舒服以外,还能惩罚得了谁?
想到这儿,关淼走了过去,对段小北笑笑:“那就谢谢了,我自己来盛吧。”
“你吃饭没?”
姜来一进屋,周游就收起了不满的表情,换上一副献宝的样子,兴冲冲地盯着她。
姜来没理他,先抱起金宝,在小嫩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才转头看他,柳叶眉一竖:“周游,你是不是很闲?”
“我今天才出差回来好吧。”周游不屑地说,“我可是一回来就来看我们金宝了,不像你,一点儿都不带着急的。”
“少挑拨,再说需要你来吗?金宝又不是没人看。”
“嘿,白眼狼,幸亏我们金宝不像你。”周游嗤道。
姜来更不乐意了:“别一口一个我们金宝我们金宝的,谁跟你我们了?也不问问金宝乐不乐意。还有别有事儿没事儿地老往我家跑,有人欢迎么你就来?”
“姜来你有病吧?吃枪药了说话这么冲?”本只是习惯性地调侃几句,可姜来今天却句句顶着来,一而再再而三地碰钉子,周游的火气也有些上来了。
也怪周游运气不好,姜来一肚子火正没地儿撒呢,他就直直地撞到枪口上来。杀不了大洋彼岸的那个渣男,只好拿他来泄泄愤。
眼看两人的战况要升级,姜爸姜妈赶紧过来打圆场。
“行啦,你俩怎么总是一见面就吵架?从小还没吵够啊?”刘梅玲无奈地从姜来手里接过金宝,“我看你俩一样,都比金宝还幼稚。”
“谁跟ta一样?”这下两人倒是异口同声了。
姜来和周游互相瞪了一眼,又同时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姜国维帮腔道:“这次周游可没说错,都当妈了还不知道早点回家,金宝眼巴巴等你半天,幸亏周游陪着玩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