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清响。
银白的手铐弹出,铐住了律若的手腕。律若常年待在实验室,待在寒雾弥漫的低温样本室,肤色冷白,白得就像永冻地带的雪,在刺目的强光灯下甚至有些泛蓝。凸起的腕舟骨被银手铐卡住,紧紧铐在桌面。
银手铐和审问桌是一体的。
没有铐链。
一旦铐上,双手立刻丧失了所有活动空间。
律若的银垂在椅背后。
制式白大褂袖口被带得向下拉。冷冰冰的银手铐铐环比联盟审问标准小一圈,严丝合缝地卡着腕骨,压出一圈浅浅的凹陷,配合特殊高度的桌椅,在漫长的审查过程中将青年的身体固定在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
压力姿势。
暴力机构常用的审讯手段之一。
通过简单的方法将被调查审问的人长时间限制在一个难以活动肢体的姿势,以此施加心理压力,从而达到瓦解意识防线的目的。
并不人道。
但在这间地下封闭室,不仅审讯桌椅的材质、反光度、高度经过反生理的特殊调整。甚至上下左右前后的金属墙壁都光滑得跟镜子一样。银色的审问桌审问椅、银色的金属墙壁,一起构成一个封闭式镜子空间,将被审问者的每根丝都照得清清楚楚,毫无死角。
“有没有非要求内进行的实验项目”
“有没有习惯性选择的食物”
“有没有习惯性选择的衣服”
“”
坐在对面的负责人语调机械,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那种机械,并不是提线木偶般只能执行简单动作的机械,而是一种因为情绪过于激烈,以至于肢体和语言无法搭配协调的机械。彰显财富的绛紫色系外星系手工领带挂在细细的脖子上,深色的手工西装不断抖动着,布料底下有什么东西不断冒出,又立刻缩回去,仿佛他已经激动得肋骨风箱一样一鼓一鼓的。
他的眼睛隐藏在审问专用的信息甄别眼镜后,看不见瞳仁和眼白。
只能看见他剧烈翕动的鼻子和不断滚动的喉管。
就像一条饥肠辘辘的鬣狗,正在狂嗅猎物的味道。
审问桌对面,律若的手腕被铐住。
脖颈被铐上精神波动识别回答真假的检查环。
种种联盟明面上早已经禁止的审讯手段被恶意地施加在他身上,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就像一只在观察的手术室出生,又在手术室长大的银色飞鸟,永远不会意识到固定翅膀的机械针、抽取血液的管子、翻开眼皮扫描瞳孔的摄像头、冰冷的手术刀和无影灯有多么不正常。
在强灯光下,他就是一只被活生生扯开翅膀,强行钉在标本纸上的银色飞鸟。
可以肆意地放到显微镜下观察,也可以肆意地折磨,切割,在他身上做任何实验。反正就是一个被制造出来使用的、没有自我的人形ai。
被使用的被使用的被使用的被使用的
眼镜下,负责人的眼睛就跟鱼眼珠一样向外鼓,密密麻麻的复眼挤在布满血丝的眼球上,剧烈地鼓动着,盯着对面比建模还精致的青年。复眼一跳一跳,几乎要炸开,炸成一片密密麻麻的蝌蚪眼球群。
使用他吃吃吃吃
吃了他
癫狂的恶意、狂热的痴迷、恐怖的邪念彻底爆裂,最后一丝姑且可以称为“理智”的东西彻底粉碎。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空气猛地弥漫开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古怪味道,仿佛有十几条巨型犬一起在大口喘气。伴随着金属椅子被带翻的哐当声,负责人以违反常理的度,出现在审讯桌的另一面,律若被他猛地拽起来,重重按到冰冷的审讯桌面。
额头磕到金属桌面,出一声闷响。
听到这声音,负责人的复眼往眼眶外挤得越厉害。
人皮下一会儿凸了一块管状骨,一会儿拔起一块狰狞的倒刺,仿佛有一条长长的金属状的尾针要从最后一节骨头处向外狂长。后脑勺无法控制地裂开五道血淋淋的口子,海星状眼睛的触手们争先恐后地长了出来,从他的脑袋后探出,蛇一样绕到前面,贪婪地从各个角度去盯被压在审问桌面的银青年。
每只眼睛都鼓得跟青蛙似的。
真好看真好看真好看好看好看看看看看
负责人一边胡乱地扯律若的白大褂,一边狂热地嗅着。
律若长长的睫毛被压得几乎贴到桌面。
比镜子还亮的金属映出他的侧脸,他长得比最顶尖的仿生人还科幻,还精致失真,连不会叫喊都缺点,让人有种一点点残忍地砸碎精密机器的愉悦感。与此同时,他又不是真的机器,这种“人”与“机器”之间的错位,让所有施加在他身上的暴力,都很容易引成一场最极端的宣泄和狂欢。
审讯室,异种潜伏,自身格斗能力不足。
生暴力侵犯反抗成功率o。
接受才是最优的选择。
一缕银从律若的肩头垂落。
被铐住的手,苍白的手背,指骨用力得几乎快破开薄薄的皮肤。手铐的金属边往下深勒,手肘、肩头,都在轻轻颤抖。
负责人的手畸变成巨大的蹼爪,将律若牢牢地攥住。
银研究员竭尽全力的反抗微不足道,负责人比当初的柯西诺家二把手兴奋一百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