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人都是怕老的。尤其是gay。
所以迟远宁便喜欢跟陈锐一起,仿佛他在身边,时间就不会流动了。
而且,这不仅仅是心理作用。时常,迟远宁起床,对着镜子刮胡子,总能看见镜中人年轻了几分,他的嘴角,也开始挂上笑意了。
陈锐总是笑。这带的迟远宁也开始爱笑。
一天,陈锐问,诶,你知道gay为什么又被人叫玻璃么?
迟远宁很严肃的解释说:这个要源自《红楼梦》,里头有个戏子,女孩子,是个爱慕女人的女孩儿,她的名字叫玻璃。古时候,翠玉、琉璃、玻璃,这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他还没有讲完,陈锐就拨浪鼓一样的摇头:远宁你可不可以别这么严肃啊。我其实是想说,因为玻璃脆,一碰就破了。
迟远宁听过哈哈笑了。
陈锐也笑,并顶了顶他的脑门。
那一刻,他们挨得那么近,迟远宁的心停跳了一下儿。他不知道这一下儿停跳究竟是由于他的脑门贴着他的脑门呢,还是因为太近他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但总之,是由于坐在他对面的这个男孩儿。
但快乐的同时,迟远宁也总有些小忧伤。越是跟陈锐在一起,他越能对比出他们之间无法掩饰的年龄差。陈锐总说迟远宁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三十一岁,说他是娃娃脸。可迟远宁并得不到安慰。因为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反应在表面上的也许可以忽略不计,但反应在思维方式、处世态度、待人接物等等方面的内在,那是显而易见的。
他可以同他一样穿tee穿波鞋穿颜色艳丽的外套,但他一定做不到陈锐那样放下工作就因为想喝一杯意大利咖啡。
性格的不同,多数取决于生活方式的不同。
迟远宁常常想,他大抵是有些羡慕陈锐的——他过的,曾是他多年以前立志要过上的生活。常常,他看着他,就好像看着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个早已被现在的生活所吞噬掉的自己。恍然间,迟远宁已经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人生道路,似乎当时的想法真的很简单,就是能让父亲瞧得起自己,能帮助宋天明铺出一条宽敞的音乐之路,似乎,就是这些吧。只是他不曾想到,一走,便是这么多年。
这一天,陈锐下厨做饭,请了迟远宁到家里来吃饭。
饭菜的香气由厨房飘进了客厅,弥散开来。这种自家饭菜香的感觉让迟远宁的内心纠葛了一下儿。
他拿了陈锐客厅墙上挂的吉他,试着调调音,好像还不是装饰性太强到离谱儿,至少音阶在调律之后还能在音准上。
实际上他不知道自己想扒拉什么曲子,但,这个旋律就是在手下流淌了出来。
是沈庆的《岁月》。
蓝蓝的天,在红红的艳阳上面。
曾经的笑脸,到如今还不曾改变。
那时候你曾许下心愿,说未来日子相见,牵牵手一放已是多年,还在梦里面。
总有些事,是聪明如你也不能预言;总有些话语,是年少时不能了解。
总会有一些简单的遗憾,简单的一如从前。
总会有一些一些改变,随着这岁月变迁。
开始是我们相遇,后来是我们分离,天空都一样美丽。
那许多简单情节,那许多复杂表情,慢慢都成为记忆。
再翻开旧书信,再唱起老歌曲,字字句句仍熟悉。
留存在我们心里,流传在他乡梦里,都终将成为过去。
弹指一挥,一挥间多少心事。
拥挤的人群,又涌走了多少故事。
如果是一切还能从前,把如果能再说一遍,我仍愿意再许下心愿,陪着你直到永远……
陈锐听到了这首歌,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头来问:“谁的歌啊,还很是好听。”
迟远宁笑而不答,他便挺倔强的关了火出来,“问你呢!”
“你看,这就是代沟。”
“少来!”
“知道沈庆么?”迟远宁停下琴音,点了颗烟。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