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水天看他这副模样,知道他在忌惮什么。但自己也不是真诚提问,并不期待他的解释。
她愿意救他,她想,是因为曾经的多年情谊。
与他是否云衔山的人,毫无关系。
“少宗主。。。。。。”久久,江雨生说,“一直。。。。。。在找你。”
“他也在芦州吗?”楼水天眼神凛冽。
江雨生摇头。
“我不希望他知道我的行踪。”楼水天声音依旧很冷。
江雨生看着她,许久,说道:“少宗主。。。。。。很苦。。。。。”
但楼水天不等他说完,抬手探了探他的额,确实高热着。
不然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她转身拧了块帕子,盖在他额上。
江雨生被打断,知道她不想听,只好哽在嘴边。
他伤得重,昏昏沉沉的,但一直勉力睁着眼看她,像怕她又消失不见。
楼水天扮成小子,脸上扑了灰,难以看见从前的影子。只是那双眼还是熟悉,一如既往地没甚温度。
见江雨生一直强撑着盯着自己,楼水天又再笑笑,只是笑意分明浮在表面,未达眼底:“我这几年颠沛流离,也躲得很苦。”
意思挑明,江雨生失望地垂下眼。
后面他又没有意识了。昏迷了的他任由上天安排,开始有痛苦的表情,眉头紧锁,低声说着什么。
楼水天远远地看着,没凑近去听。给他换了几次帕子,高热渐渐退了下来。
习武多年,还是有点底子。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楼水天在他枕边留下了几个银钱,便离开了。
楼水天后来没再回去客栈寻江雨生,他伤好了没有,是否离开,她都没再去过问。
当然她也没跟陈叔说起过。从始至终,陈叔只知道她是无处可去的流浪儿,对她那些手沾鲜血的过往一无所知。
日子还是那么按部就班地过着。
只是梦到记忆里那个少年的次数不知不觉变多了。
梦中他一如既往地温柔,温和地说:“我是带着罪孽来的,大师为我取字为静檀,与之对冲,也警示我遇事收敛忍让。”他漂亮的睫毛微微向下阖着,挡住了眼睛里的光,看上去谦逊无比,虔诚无比。
“什么是罪孽?”小小的楼水天十分懵懂。
他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说:“罪孽,就是不好的事情。”
“小孩子也有罪孽吗?”
“有。”
“可是你很好。”在楼水天心目中,他曾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少年,他谦卑如尘土,善良如春水。
每一次她浑身伤痕去到他焚香阅经的禅堂,他总是会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用似乎能治愈一切的手指轻轻触碰,从不嫌脏。
那个时候,楼水天只知道他叫江静檀。
江静檀温柔无比地看着她,越来越近,直到变成一片黑暗,一岸深渊。
楼水天惊醒,仿佛溺水的人,坐在榻上缓了很久。
她一头黑流水般泻着,容色雪白,眉目清绝,像黎明初生的晨露,罩着清澈的光晕。
她往窗外看去,天色未亮,难得无雨,有稀疏几个星在天边挂着。
楼水天眸子里的光一寸一寸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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