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能当做没写过了。
她拿起桌边陈诗喝过的那瓶白酒,把里面的酒一滴不剩的全部喝光后,无能为力地趴到桌上。
陈诗,你是我不能见光的百页情诗。
日子平静在过,谁都没再提起那晚廉价的啤酒和无声的坦白,不过,陈诗再也不黏着南舟了。
南舟常常一个人闷在屋里,不写诗也不抽烟,盯着墙壁裂开的那条长长的、歪歪扭扭的缝隙发呆,想起当初翻修这间屋子,为了省下来一点装修钱,买了一大桶乳胶漆,和周晚之一起边踩着梯子刷墙边畅想关于她们的未来。
那时候,这里除了刷墙声就是她们的笑声和打闹声了。
想着想着,她似乎又听见笑声和打闹声了。
回过神,她从早上陈诗上学前,放到她桌边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小口,露出一个说不出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这里的确有笑声和打闹声,不过不是她和周晚之,而是陈诗和一个女孩。
陈诗带了一个女孩回家。
她提前问过南舟,方不方便带朋友回家给她补习功课,南舟同意了,现在她们的确不适合同处一室做任何事情,补习功课也不行。
今天是那个女孩来家里的第一天,南舟还没有出去看看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陈诗没叫她,她便不出去,她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那道裂缝,等待那个女孩离开。
对面房间,陈诗和宋惊春聊得正开心。
宋惊春就是当初拜托孟子池给陈诗递情书的女孩,一头过肩狼尾发,又美又帅,颜值高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优点,她特别聪明,高中三年,没掉过文科前三名。
陈诗从没想过喜欢自己的人会这么优秀,说不虚荣是假的,和宋惊春一起走在学校里,她才发现原来成为焦点是一件这么爽的事。
陈诗这些天有点得意过头了,正如她当初所想,找一个“新欢”,把注意力分散出去,心情确实好很多了,虽然偶尔想起或者看见南舟还是会心痛,但没像以前那样整天难过了。
不过宋惊春不是词义上的新欢,陈诗对她没那种想法,她们只是朋友。
温习完数学,宋惊春喝了口水,看了眼门外,小声开口:“你姑姑怎么还不出来啊?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啊?”
“不用。”陈诗合上数学笔记。
宋惊春狐疑地盯了陈诗一会儿,“先休息十分钟,咱俩聊会天。”
“行。”
陈诗趴到桌上,短暂的忙碌过后,脑子放松下来的时候,她就会莫名其妙的难过,仿佛刚才那阵快乐是偷来的,突然好想好想南舟,她侧过头,盯着南舟紧闭的房门,委屈的感觉顿时拂过心间。
宋惊春问:“你怎么了?”
陈诗用手背飞快地抹去眼角一层泪,笑着说:“没事没事,就是眼睛突然有点难受。”
怕宋惊春再看出端倪,她快速站起身,“我去给你洗水果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芒果吧。”
陈诗下意识皱了眉。
宋惊春连忙说:“没有芒果的话,我也可以吃别的,都可以。”
“有,我这就去。”
陈诗出去了,宋惊春伸头往外望,看着陈诗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宋惊春特别特别喜欢陈诗,高一的时候就喜欢了,一直忍到陈诗十八岁才表白,没成想半路杀出个孟子池,幸好后来孟子池解释说他和陈诗只是演戏,不然宋惊春一定会因为没有早点鼓起勇气靠近陈诗,遗憾一辈子。
陈诗忙前忙后,又小跑着去厨房了,宋惊春声音宠溺道:“你慢点!”
说完没过五秒,对面那扇门开了,南舟出现了。
宋惊春看着陈诗,陈诗看着南舟,南舟看着宋惊春。
当看见宋惊春披在身上的那件不合身的校服,南舟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攥紧了,喘了一口气,再缓缓松开,朝宋惊春点了点头。
宋惊春站起来,大大方方地笑了,“姑姑好!”
南舟喜欢女人,所以能够一眼看出来眼前这个女孩极有可能跟她是同一类人,喜欢女孩,准确来说,喜欢陈诗。
而宋惊春喊出那声姑姑之后,南舟忽然鼻酸眼酸,连带着心也酸了。
多年轻的小女孩啊,漂亮阳光,整个人充满朝气和蓬勃生命力,像冉冉升起的骄阳,和陈诗一样,她们并肩走在一起,未来必然一片坦途。
陈诗就该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该为我浪费时间。
我已经快四十岁了,而她,连二十岁都不到。我这个年纪,都能生出来一个她了。她还那么小,如果她的同学知道她喜欢我这种老女人,会不会瞧不起她……
南舟落寞地转身了。
宋惊春已经坐下来准备接下来需要复习的知识点了,没注意南舟,可陈诗注意到了。
陈诗端着切好的芒果走过来了,在南舟关门时,伸手挡住了。
南舟诧异回头,看见陈诗,眼中流淌过许多情绪,先是惊喜,再是无奈,最后是麻木。
“干什么?”南舟声音冷透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她在赶陈诗走,她想把陈诗赶回那个女孩身边。
陈诗隐隐感觉南舟不对劲,进门再顺手关门,身体紧贴门,不敢往前迈一步,看着南舟说:“不干什么。”
两个人,说了两句废话。
外面有人,她们把门关严,待在密闭的空间里,你看我我看你,像偷情一样,有点刺激有点失控,呼吸声心跳声搅拌在一起,你是我我是你,倘若不是一只不长眼的乌鸦撞上窗子,她们怕是能这样看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