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视线微微抬起,仔细端详,终于看清被他搂着脖子的男人的脸。
对方伸手,抬指按在他的后脖,低下头,好像要低头亲吻。
紧接着,他又开口:“傅应钟,你骗我。”
男人停下动作。
很明显,眼前的人虽然醒了,却还在犯酒劲。
裴青:“你偷偷见过崔坤山,不止一次,他给我空的号码,是你指使的,对不对?”
男人没回答问题,只是反问:“他给了你空号?”
他却愣了,呢喃说:“你不知道吗。”
语调一点点下垂,沮丧变得更深。
傅应钟:“我只负责和他做交易,其他事我不关心。”
“但你和他的交易,”裴青指出问题,“在房子到手那天,就已经结束了。”
“本来的确如此。”傅应钟看着他,“但现在不是了。”
裴青仰头看着,好一会儿,没有说任何话。尽管醉意尚存,意识并不完全清晰,但他依然用行动表明,他并不理解男人话里的意思。
“你父亲,也就是崔坤山,他身上还背着巨额的黑债,当年,他被人骗到国外的黑心赌场,想依靠赌博牟利,所以,他赊光银行贷款,找一圈亲戚借了数目不小的钱,这些事情,是你知道的。”
傅应钟握着他不自觉颤的手腕,说话的声音很低。
“但还有一部分的债,是他在赌场借来的——如果是你和他来还,那这一辈子都还不干净的债务。”
“当年,他为了摆脱债主,持刀重伤两人,锒铛入狱。债主因此平息了一段时日。如今他提前出狱了,那些债主迟早会现身,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话语的最后,是一句极沉重的提问。
裴青已经思考不了问题,他的脑子变得好昏沉,连指引他声都做不到。
傅应钟抬指,轻拭他眼下。
眼前的人,被暖气蒸红了脸颊,表情讷讷的,却因为忽然掉下的眼泪,变得好委屈。
男人笑了一下问:“我又欺负你了?”
如果裴青清醒着,他一定不会在此时哭。
长大后,他被崔坤山的愚蠢害过不知多少次,每一次都挺过来了。
如果他是清醒的,他会拥有面对未来的勇气的。
可是现在,他的头好晕,晕得让他喘不上气。
傅应钟接着说:“所以我找到他,是为了让他离你远一点。”
裴青:“为什么要做这些?”
男人垂,抵上他的额头,反问:“你说呢?”
裴青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傅应钟:“你喝了多少?”
像小动物呜咽一般,他开口:“就……抿、抿了一口。”
寻到其他的话题,醉酒的人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抽身,说出来的话乱七八糟的,没有一点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