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像魏折原,尤其是眉眼,同样的深邃漂亮,只是没有了魏折原的凌厉和冷漠,透着一种属于年长人的沉稳和儒雅,温和得不像话,让人如沐春风。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几乎以为他是魏折原三十岁的样子。这种相像并不是止于表面,而是你一眼就知道他们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他缓步走来,像是行走在水墨画里的魏晋名士,吴带当风。要是不点破的话,谁会知道这个衣服洗得白的书生会是北国的霸主。魏婴做了一个起的手势,瑟瑟这才恭敬地起身。江瑟瑟这个人,之前一直痞子一样笑嘻嘻的,此刻才收敛了笑意,站的笔挺,神色凝重。
我幽幽地看着瑟瑟,他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吧。他被我看得有的不好意思,低着头退在一边。
魏婴看在眼里,温和地笑着“莫怪他,是我的吩咐。”
我盘算着,实在不明白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我要是跟这些成了精的人比心机,肯定会被他们七拐八弯的心思绕死。
倒不如开门见山“汉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请。”魏婴一伸手,动作显得非常儒雅。
我必须承认,他那张脸放在那里,我很难拒绝,加上正好有事情相问,也就不推辞了。而且是我知道,明处有江瑟瑟,暗里还不知道有什么人,我就算想走,也未必走得掉。
当下心思飞转,跟着魏婴走进院落小屋,他煮了茶,席地而坐。瑟瑟留在院子里,并不走进来。从这个窗口,可以看到自习的孩子们,虎头虎脑得格外可爱,年岁都不大。魏婴怎么就装成了教书先生,凛时雨那边情况又怎么样呢,有没有察觉我没有回听涛阁
“公主似乎坐立不安。”魏婴淡笑着问,递过来一杯茶。
“抱歉,失礼了。最近总是有些心浮气躁。”我接过茶,跪坐着,随手将茶杯搁在茶几上,垂下眼睛,茶的水汽就遮去了眼中的情绪。其实我现在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魏婴,或者说,如果是璃光的话,她会怎么做
他浅笑,是成熟男人的魅力,无端让人觉得特别安心。他饮茶,然后说“人要是心浮气躁,肯定有万般理由。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做这两件事。”
“是什么事情”我随口接话。
“一是没有去静下心去看一本书,二是闭起了自己的眼睛,不让风景走进。”晨曦中,他的笑容美好的不真实。魏折原就不会这样笑,让他笑一笑比登天还难。
跟你这个书呆子说不清。我心道。
一时间无语,我目前的处境,怎么可能静下心去看书呢,别逗我了。
魏婴也不说话,他身上的气度温润。我绝对不会想到,这样容易能见到他,也绝对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平易近人,就好像真的是这里的一个教书先生。
“璃光记下了。”我应承说。
他笑得风轻云淡。
“我想问您一些关于魏折原的事情,他是北汉魏氏一族的人,汉王应该清楚吧。”我也不想跟他套话,索性挑明了说。
魏婴这会儿却不笑了“我知道你迟早会问,他的事情,我不打算瞒着你。”
“那璃光先谢过汉王了。”我颔。
魏婴却罢了罢手“别谢早了,在我这里,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我心里一惊,只怕与璃光背后的藏宝图脱不了关系。
“瑟瑟他肯定跟公主你说过了,我这次是为了公主而来。我开的代价,一定是公主可以承受的。”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很温和。
“要是牵扯到回鹘,恕我不能答应。但如果只是关系到璃光个人,我可以答应汉王。”我思索着,给出这样的答案。璃光的任何事情,都关系到回鹘,我在话里放了圈套。
魏婴笑起来,摇了摇头“公主,你很狡猾”
我掩饰地喝了一口茶“我现在人都在汉王手里,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他依旧是那种风轻云淡地笑“变数随时随地都会有。就像我之前还不相信南诏的人都看到未来,我秘密出行,连我朝内重臣都不清楚的事情,这里凛时雨已经布好了网,等着我来。让人不得不信。还听说,他那行踪诡秘的弟弟,更是这种邪术的高手。”
“您也清楚凛时雨的身份。”我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
魏婴“嗯”一声“要不是忌惮他背后的南诏,忌惮凛昭,我也不用那么小心。”
“可是他是从南诏叛逃的,就算凛昭遇上他,也只毫不留情地铲除吧。为什么反而要忌惮南诏。”我实在不明白。
魏婴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凛昭要是自己杀了凛时雨,不管怎么样都是他们南诏国自己的事情,但凛时雨要是被外人所杀,事情就不一样了。而且,我得到确切消息,凛昭早几日就到了金陵,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上几日,等某人传出死讯就足矣。”
“借刀杀人,您也够狡猾的。”我跟着一笑,顿了一顿,不失恶毒地说,“只是,汉王就不担心自己先被传出死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