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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嬈站在殿中,一身白衣,不染纖毫血痕,端貴的、高雅的,出塵而疏離,幾乎叫人分不清,她究竟是站在此時此地,還是站在回不去的故國舊夢裡。
殿中很快只剩下最後一人,是個女子,已有身孕,瑟縮著躲在金碧輝煌的龍椅後。
齊曕提劍行至姜嬈身側:「公主可要去殿外?」
姜嬈看他。他臉上濺了零星血點,將這張冠玉似的臉綴得戾氣橫生,就連這雙狹長的桃花眼裡亦是暴虐涌動,僅餘最後一絲溫柔。
姜嬈伸出手,朝他臉上的血撫過去。
齊曕微微側:「別髒了公主的手。」
她卻執意撫上去,一邊撫摩他臉龐,一邊道:「把劍給我。」語氣是不容抗拒的。
他抬眼看她,眼底是隱忍的憐惜。
她只一笑,將劍從他手中奪過,隨即轉身,朝那女子走過去。
女子抱著龍椅苦苦哀求:「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啊!」她慌亂地磕頭,額上磕得鮮血直流,「公主,求求您了,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饒——」
劍架到脖子上,女子停了動作止了聲,小心翼翼抬眼看她,淚流滿面:「公主,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啊!」
姜嬈持劍的手連一絲顫唞也無,她像是在問,又像是在回答:「姜氏的孩子,上殷的萬千子民,他們就不無辜嗎?在戰爭里,除了發起戰爭的人,誰又不是無辜的呢?」
女子眼中浮起一絲茫然,怔愣地看向她。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對上,女子恍惚覺得面前的人一身白衣,聖潔如同神女,可她一雙眼睛無悲無喜,卻仿若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的雕像。
「滋啦——」
晃神的間隙,長劍劃開女子脖頸,血流如注。女子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眼底驟然爆發出一團強烈的不甘和憎恨。
姜嬈對上她的眼,神色一片死寂,語氣亦寂寥:「若恨,就化作厲鬼來找我報仇吧。」
她忽地淺淺笑起來,神情有種扭曲的溫柔,「我不怕你們呢。我那身懷有孕險些被你們凌辱的嫂嫂、我那未出生就被你們殺死腹中的小侄兒……他們……都會庇佑我的。」
女子斷了氣,只剩一雙眼怒目圓睜,死死盯著姜嬈。
「公主。」齊曕上前,高大的身形不動聲色地隔開了那道死不瞑目的視線。
「……我沒事,我很好。」她笑著,眼淚卻落下。
干德殿的大門再次打開時,齊曕喚了不遠處的侍衛過來,進殿收拾屍體。
哪怕這些上殷兵卒和晉國人多有血海深仇,進殿的一瞬,看見一殿的屍體,仍是悚然一驚。
他們打量著出殿的二人,見姜嬈握著劍,不由得心生畏懼。
「公主……」
迎著眩目的天光,姜嬈閉著眼,身形有些不穩,兵卒進殿的繁雜腳步聲彷彿離她很近,又好像很遠很遠。
直到齊曕這一聲喚,她才回過神,發現他正攙著她。
「公主可是累了?」
「賀泠哥哥,你看……」姜嬈抬頭,望向無邊的天際,「雲霞真美啊。」
夕陽西沉,霞光如血。
齊曕握著她小臂的手緊了緊。
姜嬈笑了下,眼底的疲憊迅褪去:「我不累。奉明皇宮,臥松原上,數萬條死在我眼前的性命,豈是亡掉區區一個段氏就足以告慰的。」
她轉過臉看他:「聽說孟辭舟也在宮裡,他在何處。」
齊曕見她定了心神,便收回了攙扶著她小臂的手:「人就在偏殿。」
「走吧。」
二人見了孟辭舟,他倒是一副成王敗寇的坦然模樣。
姜嬈將劍扔過去:「當年臥松原一戰,你為我上殷五千餘眾收殮屍骨,入土為安,今日,我不殺你,你可自行了斷。」
孟辭舟坐在方椅上,凝目看她。
他還記得當初就在這宮裡,姜嬈衣衫不整地出現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求他帶她出宮。而今,時移勢易,他如何死都要仰仗她的施捨。
孟辭舟笑了一下,卻是沒撿起地上的長劍。
他倚靠在椅背上,忽然問:「公主和侯爺,可找到家父了?」
姜嬈未語,齊曕蹙了一下眉。
孟辭舟神色一松,姿態越發悠閒:「家父今日未曾入宮,不知公主和侯爺的人,在安梁城內可尋到家父的蹤跡了?若是沒尋到,兩位不妨先留著在下的性命,興許,之後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