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连日来顾韬除了早晚去给祁夫人问安以外,其他时间都只待在自己屋里,不是睡觉,便是强撑着以练大字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能够稍微心安一些。
这日午后,顾韬既不想睡觉也不想练字,索性带着自己的丫鬟文竹出了屋子,打算去园子里小逛一会儿,就当是消食兼散心了。
不想主仆两个出了院门,才上了通向园子的回廊,前头就忽然冒出了个眼生的婆子来,一见顾韬便满脸是笑的迎了上前,屈膝道:“大少爷,奴婢是四小姐屋里的卓妈妈,我们四小姐打发奴婢过来请大少爷过去一趟,说是有一件极要紧的事要与大少爷说呢,还请大少爷随奴婢来。”
“卓妈妈?”顾韬皱了皱眉,看向文竹道:“四姐姐素日不都是打发卷碧姐姐出门传话或是送东西的吗,怎么今儿换人了?”
文竹也是一脸的纳罕:“是啊。”看向卓妈妈道,“你说你是四小姐屋里的卓妈妈,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呢?”
卓妈妈忙赔笑道:“哎哟,这可是在府里,奴婢难道还敢欺瞒大少爷不成?只奴婢素日不常出来走动,所以认得奴婢的人少罢了,大少爷若是不相信,随奴婢去见过四小姐自己也就知道了,何况奴婢只得一个人,难道还能对大少爷怎么样不成?纵奴婢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啊!”
说得顾韬眉头渐缓,道:“既是如此,你带路罢。”
卓妈妈忙应了,殷勤的引着顾韬与文竹往前走起来。
行至半路,卓妈妈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哎哟”一声忽然摔倒了,顾韬既是主子又是男子,少不得只能文竹去扶她了。
谁知道文竹连用了几次力,不但没将卓妈妈扶起来,反而自己也摔倒了,偏旁边有个小泥坑,许是前几日下了雨至今也没干,把文竹的半幅裙子都弄得泥泥点点的不能看了。
此时卓妈妈反倒挣扎着爬了起来,强忍疼痛向文竹道:“都是我不好,累姑娘弄脏了衣裳,要不姑娘先回去换一件衣裳罢?我服侍大少爷过去饮绿轩即可,横竖饮绿轩也快到了,姑娘换好衣裳再过来服侍大少爷也不迟,总不好让四小姐久等不是?等回头得了闲,我再请姑娘吃茶,向姑娘赔不是。”
文竹见自己的裙子的确没法儿见人了,便拿眼看顾韬,顾韬历来就是个宽和的,想也不想便摆手道:“既是如此,你便先回去换衣裳罢,换好后也不必再过来服侍了,四姐姐屋里难道还能少了人服侍不成?”
“多谢大少爷,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文竹屈膝向顾韬道了谢,便先折了回去。
顾韬这才与卓妈妈一前一后的继续往饮绿轩的方向走起来,嘴里还问着卓妈妈:“四姐姐有与妈妈说,找我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吗?”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这么要紧的事,四小姐怎么会与奴婢说呢?”卓妈妈一边虚应着,一边已猛地扑上前要从后去捂顾韬的嘴,打算随后将他往旁边的假山石中拖,假山石后有一个水池,顾韬贪玩儿不慎跌入水中溺亡了还是很能取信于人的,毕竟他才八岁大,怎么可能不贪玩儿?
只可惜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顾韬的身体之际,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卓姐姐,原来你还在这里,四小姐见你久久请不到大少爷过去,特地让我来瞧瞧呢。”说话间,已不由分说揽上了卓妈妈的脖子,不着痕迹将她往后一拉,她已离顾韬在一丈开外了。
卓妈妈心下一凉,忙应声一看,就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对方未必认识她,她却是认识对方的,不是别个,恰是顾蕴跟前儿的卓妈妈,真正的卓妈妈。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她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一早就暴露了!
卓妈妈也不与眼前的西贝货废话,只笑向顾韬道:“大少爷,我们四小姐正等着您呢,让刘妈妈服侍您过去饮绿轩罢,奴婢好些日子没与卓姐姐说体己话儿,难得今日彼此都得空儿,可要好生叙叙旧才是。”
顾韬只是身体弱,人却不傻,早自真假卓妈妈的言语神色间,猜到事情有异了,再往深里一想,免不得就有些齿冷心寒,却不欲顾蕴难做,遂点头道:“既是如此,就有劳刘妈妈带路罢。”
一旁刘妈妈忙应了,引着顾韬往饮绿轩方向去了。
卓妈妈待他们走远了,这才忽地一拳大力砸在了西贝货的肚子上,恶声恶气的道:“你这贱妇,竟敢冒充我,说你是卓妈妈,你是卓妈妈了,那我又是谁?我今儿不把你这瞎充字号的贱妇打个烂羊头,我再不活着!”
将其痛揍了一顿,才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根绳子出来,将她绑了,连嘴巴一并堵了,拎货物一般拎着消失在了假山石后。
顾蕴见了顾韬,有些事姐弟两个已算是心照不宣,便没有多说,只闲话了几句,便让刘妈妈送他回去。
她自己则去了小厨房的柴房见那个假卓妈妈,第一句话便是问后者:“说罢成婆子,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见顾蕴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历,成婆子心下又是一凉,微弱的申吟了一声,才道:“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记恨大夫人,却奈何不得大夫人,这才会把主意打到了大少爷头上的,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四小姐的便!”
顾蕴就笑了起来:“要杀要剐随我的便?你倒挺有骨气!不过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是谁指使你的,所以你招不招,都没差了。卓妈妈,赏她一碗哑药,回头再赏她的家人各一碗,然后将她全家都给我卖到煤窑挖煤去!”
假卓妈妈闻言,这才真正知道怕了,颤声道:“四小姐,您不能这样对我,您既知道是谁指使的我,就该知道这事儿若是成了,于您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相反这会儿事情暴露了,大夫人与大少爷也未必会念您的情,您别忘了,您终究是二房的人,您终究……”
话没说完,顾蕴已冷冷道:“你说得对,这事儿还真不能暴露了,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能把最后那层遮羞布给捅破了,省得以后大家不好再面对面,所以,我更得卖了你全家了!”
喝命卓妈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我拉下去?”
“是,小姐。”卓妈妈大声应着,又堵上西贝货的嘴,不由分说将其拉了下去。
顾蕴这才冷嘲的勾了勾唇角,与卷碧道:“去瞧瞧刘妈妈回来了没,没有她护着,我还真不敢踏进嘉荫堂呢!”
卷碧忙应声而去,不一时便与刘妈妈一道回来了,顾蕴问得她已将顾韬安全送回去后,才满意的“嗯”了一声,由二人簇拥着去了嘉荫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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