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大的頭髮已然白了,干竭的血塊凝結在頭髮處,布滿蚊蟲。年紀小的才三尺多長,蜷縮著身子,一隻眼睛血肉模糊,嘴巴還張著,雙手彎曲似雞爪,能看得出來臨死之前該是多麼恐懼和無助。
眾人看到此等慘烈的景象,都忍不住別過頭,不敢再看。
6燕真想把齊豫尚這廝千刀萬剮,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此毒手!
「收屍人來了嗎?」6燕喊了一聲,從人群中鑽出來兩個披著麻布,戴著頭巾的人,應了一聲:「到。」
他們倆剛剛一直在後面,沒看見這種景象。如今來到前排,他們替人收屍了半輩子,橫死枉死的不計其數,還沒見過如此慘烈的景象,不知道這家人究竟惹上了什麼事,竟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強忍著胃裡的翻江倒海,開始收屍。
「幫著看看怎麼抬回去,給他們收拾一下,看看怎麼能看得過去。」
「是。」將士們應聲答道,忍著痛苦開始作業。
6燕愁容滿面,他一個局外人尚且不能接受,白姑娘可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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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月下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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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愁是會傳染的。
6燕回府之後,那張愁容滿面的臉很快就粘貼給了其他幾個人。
收屍人費了一晚上的時間,已經儘可能地還原他們生前的樣貌,但時間太久,腐爛程度太重,修復之後仍是不怎麼能看,況且屍體抬進來的瞬間,屍臭味就布滿全屋,縱使撒了許多石灰粉也難以掩蓋。
顧瀟瀟此刻的臉就像是三星堆的文物成了精,五官都在誇張的放大扭曲。
「要不然還是直接跟她說了吧,白姑娘冰雪聰明,可能早就知道了。」沈思淵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唯一的出路就是實話實說,最起碼不會再讓白玉笙受別的刺激。
顧瀟瀟也覺得是個辦法,心一橫,就往白玉笙住的地方去。
此時的白玉笙早已醒來。坐在廊子下,倚著柱子,憑欄遠望。
正值初夏,樹木蒼翠,花木繁盛,一派欣欣向榮。白玉笙蒼白的臉龐,紅紅的眼角,烏黑的頭髮,交織在一起,她身形單薄,穿著白衣,在微風裡,像是要羽化成仙。
顧瀟瀟剛剛橫好的心一下又軟了下來,這樣一個多苦多難的美人兒,自己怎麼再去添一刀啊。
「顧姐姐。」她聽到動靜,回神,看到顧瀟瀟和沈思淵來了,忙起身。
顧瀟瀟躲又躲不掉,跑又跑不了,只好硬著頭皮上,「今天可好些?」
白玉笙心細如塵,眼見顧瀟瀟這般為難的模樣,心裡的七七八八更加確定,「是不是找到我家裡人了?」
顧瀟瀟心裡百轉千回,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一旁的沈思淵替她說道:「對不起……」
最終只有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呢?對不起他身為一朝皇帝,在他治理的轄區竟然有如此草菅人命的案子發生,千挑萬選,層層選拔出來的父母官其實是個十惡不赦的劊子手;對不起,他沒有盡到當皇帝的義務,在此之前,只是想著自己的政績和身家性命,並沒有好好的、真心實意的為百姓造福……
白玉笙心中的大廈轟然倒塌,她微微張開嘴巴,仍然不敢相信地搖搖頭,雖然在強忍著眼淚,但豆大的淚珠還是快滑落。她轉身離開,猶如一隻折翼的蝴蝶,搖搖欲墜。顧瀟瀟剛想叫住她,被沈思淵攔下。只見她挪著沉重的步子,走到長廊的盡頭,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順著柱子滑了下去,那落魄的樣子仿佛迷了路尋不到回家的方向,找不到大人的小孩,雙手捂住臉龐,悶聲哭了出來,那瘦弱的肩膀忍不住抽搐起來。
落花飄落,也在與她同悲。
顧瀟瀟心跟著一塊揪了起來,她本來是來拯救他們的,現在卻一天天見到的都是他們在泥潭裡掙扎,她卻怎麼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們明天就帶玉笙走,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顧瀟瀟像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樣,對著沈思淵哼哼唧唧。
「好,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面對如此感性的顧瀟瀟,沈思淵情不自禁地揉揉她的頭髮。
兩人回去等著白玉笙自己發泄好之後,再進行下一步計劃。
富貴剛剛匯報完白玉笙去了停屍房,不多時白玉笙就來這,眼睛比從前更紅,臉色倒是慢慢恢復了一些血色。
「玉笙!」顧瀟瀟喚她。
她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任顧瀟瀟怎麼拉都不起來,只好由著她先說完。
「玉笙在大牢時便有求死之心,但因不舍家人,才在那裡苟且偷安。後來遇到顧姐姐你,是你的細心開導才讓我有活下去的動力。我要揭發這些人的惡行。如今惡人伏法,我家人卻枉死,玉笙命薄如斯,還請顧姐姐不要嫌棄,收我為使喚丫頭,讓我跟著你。」
顧瀟瀟一聽,這不巧了嘛!「玉笙,你快起來吧,你就算不說,我也是打算帶著你的。」
白玉笙早已淚流滿面,聽到顧瀟瀟的話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當然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顧瀟瀟把她扶起來,「等你家人入土為安之後,你便跟著我們走。」
白玉笙感激涕零。
白家的喪禮由富貴一手操辦,沈思淵花了大價錢,辦的極為隆重。周邊鄰居不知白玉笙此前的際遇,見了玉樹臨風的沈家公子忙前忙後,只道她消失的這段時間不知傍上哪家金龜婿,這麼有福氣,連悲涼的氣氛都減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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