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凤大哥此次前来必然是为了白日里说的那些事,但大夫说了,爷爷的身体是真的吃不消这些事情,还是请凤大哥回去吧。”
凤苍起像是第一次见到盛云初那般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盛家长子。
眼眸清澈坚定,若非武功资质不佳,确实是个能担大任的人才——可惜,盛老爷子眼中从来没有这个孙子。
“千秋在离开盛家的时候失踪了,我得到消息,他被困在盛家密道之中,请让我入内一探。”面对盛云初的客气有礼,凤苍起也无法像对鬼神楼众人那般拔刀相向。
“密道?”盛云初的神情不似作伪,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盛家大宅竟还有密道一说。
“云初,让莺刀客进来。”盛天魁的声音突然从房内传来,比起与素千秋对峙之时,显然虚弱了许多,盛云初所言不虚,“……你也进来。”
“爷爷!”盛云初进门扶着盛老爷子坐好,这位在他心中敬若神明的老者如今也只能依靠他这个最不被看好的孙子的手,才能勉强靠床坐起。
“咳咳……都是债,总要还的。”盛天魁握着盛云初的手,像是握住手边最后一根浮木。
他从凤苍起的目光中知道,对方已然推测出当年的秘密。
“不错,当年是我和素英、刀漠一起杀了原家二十七口人命,却没想到素英偷偷留下了原家长子,原无争。”
感觉到孙子扶住自己的手骤然缩紧,盛天魁只是勉强睁着自己浑浊的眼睛,看向窗外不知名的地方。
他方才昏迷的时候又见到了那日的满月宴,原铮抱着么子,志得意满,却不知早有毒瘴自心中蜿蜒潜伸,只等着这一日的鲜血淋漓。
凤苍起知道这老人已经准备将过去全部揭晓,纵然心中关心素千秋,也不得不等盛天魁将话说完。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脚下,相似的对话也在进行着。
※※※
盛云破见真面目已暴露,干脆从怀中点上火烛,将洞里整个空间都照亮。
“这地方不错吧?任谁也想不到盛家失踪的小孙子,就藏在自家脚下的密道之中。”
这密道之中不仅有烛火,甚至还放有桌椅、衣物,就在离素千秋稍远的地方——因为他腿脚不便,就一直没有发现。
火光一起,盛云破就看见素千秋身边的地上几乎都是血的痕迹。
“啧啧啧,对自己还真狠。”盛云破干脆席地而坐,看着素千秋,“血屠之阵虽然凶戾,但我只要对你没有杀意,也不擅自离开,就无性命之忧,等到我多时不露面,自然会有人下来找我,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素千秋不答。
他的阵自然与普通的不同——但他没打算告诉盛云破。
因为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是盛云破?
“你这人真是无趣,就算心里堆满了念头,面上也不显一丝一毫。”盛云破一拍手,“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我在这里,为什么我要抓你,为什么我和你一样,知道盛家、素家、原家这么多秘密么?”
“既然血屠之阵在此,你跑不了我走不开,不如我们就聊一聊吧。”
素千秋觉得有些冷。
盛云破虽然在笑着,眼中却看不到丝毫笑意。
就算是普通的血屠之阵也没有盛云破说的那么简单,只要心中起了一丝凶念,这阵势就会毫不犹豫的吞噬人心,喝血嗜肉!
然而这人明知如此却依旧谈笑自如。
那并非胆识……而是全然的不在意。
自己面对的是个疯子。
素千秋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要从哪里说起呢?对了,素千秋,你知道你父亲就是灭了他的好兄弟原铮一家二十七口人的真凶时,是什么感觉?”
盛云破一脸期待地看着素千秋,似乎真的对这个问题有莫大的兴趣。
“……”
“不说吗?那我先说好了——我觉得很开心啊。”盛云破兴奋地伸开双手,“如果不是爷爷做了这件事,我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鬼神楼这样一方奇异天地!”
“你知道么,所谓的藏宝窟,所谓的惊梦诀,都是指鬼神楼,那双生灭剑,就是原铮从鬼神楼带出来的!”盛云破猛地凑近素千秋,像一条引诱的蛇,眼中闪烁着地狱的鬼光,“你知道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么?”
不等素千秋有什么反应,盛云破就自顾自地回答了出来,眼神依旧亮若妖鬼。
“他用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换了一双生灭剑和自己的性命啊!”
※※※
“!”凤苍起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愕。
盛天魁勉强笑了几声,又咳了起来:“咳咳咳!想不到吧,名满江湖的水龙王原铮,实际上是靠卖了幼女才活得一命,并发家起势。”
“将刚出生的亲生女儿卖给鬼神楼那样的地方——老夫虽然丧尽天良,自问也是做不到的。”
“既然是原铮和鬼神楼的交易,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原铮的夫人告诉我们的。”盛天魁的眼神又有些迷茫了起来,似乎在回忆过去,“原铮的夫人早就给他喂下慢性毒物,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身体,直到那日满月宴,功成圆满——我们并未亲手杀了原铮,是他夫人刀寒露亲自割下了他的头。”
“刀?他的夫人是刀家人?”
盛天魁摇了摇头:“巧合吧。”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他那个夫人做完这些之后就带着头离开,丢下一庄被毒倒的人,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带走,说是任我们处置,并给了我们一份毁尸灭迹的药粉——那真的是干干净净,什么都不会留下——她就是这么处理了原铮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