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丢掉胳膊,竹枝略微一晃,方谣凭空出现,又是抓起红衣女子一条胳膊,轻轻一扯。
阴神之身,本无肉体的,可方谣却偏偏能将其手臂扯下。
她往刘赤亭那边看了一眼,或许是在看那把剑。
“我不觉得这是巧合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红衣女子上身只余躯干了,到了此刻,她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了,只是转头往刘赤亭看去,轻声一句:“只要不给人当狗,想做什么人都行。”
说罢,她竟是笑着望向方谣。
“为什么是他?”
方谣伸出食指点了点嘴唇,歪着头,呢喃道:“这个可能是巧合,对了,你们那个老祖宗先前出现在流放之地了,还是一样讨人厌,可惜我这分魂弄不死他。嗯……狗头儿?还是说狗领?”
红衣女子淡然道:“挺不过今日就无力报仇,也就与我无关了。”
方谣点头道:“那你上路吧。”
随手一挥,红衣身影立时烟消云散。
胡潇潇面色一沉,“不好,这人……”
可方谣已经笑盈盈站在她面前,“这人怎么啦?我是个很好的……”
话说一半,她转头望向西北方向,旋即嘁了一身。
刘赤亭立马觉眼前女子那股子凌厉气势隐去,另外一股子寻常气势重新占据了眼前肉身。
与此同时,玄阳踏空而来,驮着个半死不活的大方脸,酒气熏天。
玄阳使劲儿一甩,将周至圣抛在地上。
后者使劲儿眨了眨眼,瞧见刘赤亭与胡潇潇后,打了个酒嗝儿,含糊不清道:“来……来了啊?”
胡潇潇刚想骂人,却被一声尖叫吓得一激灵。
方谣望着满地尸骸,神色惊恐,连连后退。
“这……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多死人啊!快报官……报官!”
胡潇潇揉了揉耳朵,一击手刀且让这女子睡下,起码耳根子清静些。
“唔,这两个灵魂,反差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刘赤亭想的就比较多了,身边这些孩子在那道阴神消散之后便相继倒地,估计要些时间才能醒来。上哪儿去找他们的嫁人?这漫山残骸,真要去找衙门处理,解释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多半是解释不清楚的。跟官府说这些不是人,人家会相信?
况且,跑了一个呢。
这么久了,刘赤亭头一次觉得善后比平事儿要难。
结果胡潇潇轻轻一拍他的后背,微笑道:“你何必想那么多?报官之后,让官差送他们回家不就好了?”
刘赤亭幽幽一句:“说实话,我是不太信得过这个世道的官府的。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把这些孩子交给官府了,但官府并未送他们回家呢?”
我希望不是我小人之心,但这种事我不是没听说过。
正此时,一张挂满胡茬儿的大方脸抬了起来,他又灌下一口酒,醉醺醺道:“不放心,便盯着官府送他们回家之后再离开。即使是这样,也远比让他们瞧见这漫山尸骸,或是瞧见修士强得多。不……”
嗝儿……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刘赤亭似的,自卑又自信。”
说罢便又是一头栽倒,哪里还有刚刚见面时那股子牛哄哄的劲儿?
腹中酒水翻腾,周至圣只觉得自己飘飘然,比御剑乘风还要爽快,酒真是个好东西!
是真的喝醉了,所以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一个人自卑又自信,是矛盾的,可天底下谁又不是个矛盾的灵魂?
胡潇潇解释道:“师父说,其实邓师兄用没把虞晓雪的哥哥怎么样,只出了一剑,那一剑他没拦住。或许这样说你就明白了,同境一剑,那位圣子没能接住,根本接不住。”
那一剑伤的不是玉京门圣子的身体,而是他的道心。
刘赤亭点了点头,大道理还不明白,但把大道理套入小道理就明白了。
“没吃过大米饭的人,见着了一碗米饭却没吃着,那就会一直想米饭究竟是什么味道。”
胡潇潇笑了笑,“是啊!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见着了从未见过的大蛇也敢挥拳打它。知道了剑的贵重,也愿意把剑交出去。”
话锋一转,少女微笑道:“得,咱报官去。不过这个方谣怎么办?”
大方脸幽幽一:“当然是送回去,不然你养着?”
刘赤亭只得点了点头,又往那些孩子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