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看着一直在说施窈大方慷慨、友爱兄弟的葛秋蘅,嘴唇动了动,终究张不开嘴。
规矩礼仪刻在骨子里,实在没法子对外人细说自家姊妹的恶毒。
她是尊贵优雅的名门贵女,怎么能口出恶言,背地里说妹妹的坏话呢?
此刻恍然惊觉,前世欣嬷嬷每一次口出恶言,听起来都那么顺耳,就好像句句骂到了她的心坎上。
原来,欣嬷嬷是她的嘴替。
施明珠忆起一心一意为她好的欣嬷嬷,愈看身边这几个笨嘴拙舌、装模作样的丫鬟不顺眼。
“够了!”施明晖突然喝了一声。
葛秋蘅手一颤,掌心里的黄芪掉在地上。
伺候的小丫头忙勾腰去捡。
葛秋蘅顺顺胸口,转眼见施明珠眼含热泪,一面站起来手搭在施明珠的肩上,呈护卫的姿势,一面扭头,娇声娇气嗔怪道:
“八哥哥你什么脾气?唬得我心快跳出嗓子眼,瞧你吓得珠珠姐都要哭了!快跟珠珠姐赔不是。”
施明晖铁青着脸,指了个丫鬟,冷声冷气吩咐道:“去,把那些补品,全给爷扔了!扔得远远的!爷见不得!”
小丫鬟抖,手忙脚乱收拾桌面,听得施明晖恶声恶气催促,忙一股脑搂进托盘里,小跑抱着托盘出去扔东西。
葛秋蘅吓得花容失色,讷讷无言。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羞得无地自容,手脚不知朝哪里放。
施明晖闭了闭眼,软下声儿说:“我不是冲你们脾气,别误会。秋蘅妹妹,我们家里的事,有些复杂,不便与你细说,你且先回去歇歇,过几日,我亲去府上赔罪。至于我家二妹妹,她,我是不能与她兄妹情深的,不用你费心劝和。”
葛秋蘅臊得满面通红。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赶客。
匆匆行个礼,一声没吭,掩面扭头就走。
明显生了火气。
葛家的马车出了施家大门,葛秋蘅抱着暖炉,心依旧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一手压在心口,心有余悸与身边的奶嬷嬷道:
“方才,八哥哥生气好可怕。”
她有些相信外面传施明晖当众杀人灭口的血腥了。
难怪那施窈战战兢兢,施窈身边的木香脸色白得像鬼,听说当时木香也在京兆府衙门——木香是太夫人房里的大丫鬟,葛秋蘅每次来施家玩耍,必先去太夫人那里请安,因而对木香极为熟悉。
奶嬷嬷窝一肚子腹诽怨言,心知两家默许联姻,怕她存了阴影,只捡好听的说:
“这有什么。咱们家的侯爷、公子,哪个撒起脾气不骇人?八公子出身贵胄,又生于武将家,讲究个蓄势养气,气势自是比那些文弱书生要足一些,以后领了兵,方能震慑住手下的将士。我瞧着,有咱们侯爷的五分威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