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說的沒錯。
但她就是不想接。
殘月透過雲層,淺淺落下幾抹光輝,不過幾秒間又被厚厚的雲層隱去?。天空黯淡,街道?霓虹,十字路口的紅燈像是一輩子那樣?漫長,怎麼都變不了綠燈。
街口還是一樣?的熱鬧,唯有站在公交站牌下的兩人沉默的可怕,氣氛僵硬地像一團發過了頭?的麵團,乾巴巴的。
可誰也沒有先開?口。
這?些日子以來,兩人沒說過什麼話,除了他們?自己也沒別人看得出來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面兒上?還保持著那份半真半假的平靜。電話里也是因為隔著網線,聊天說話不曾那麼僵滯,直到此時面對面時才覺得似乎相隔萬里。
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這?種感覺擱誰身?上?都不好受。
宋祈年靠在路燈杆上?,單手揣兜,另一隻手上?拿著那柄被拒絕的雨傘。過了會兒,可能是站著累了,又換了個一條腿半屈起的姿勢站著,雨傘也被懶洋洋地勾在指節上?。至於那隻揣著兜的手,則是摸出了一個許久沒有出現的銀質打火機和一包爆珠女士香菸。
都是剛剛李睿放他衣服里的。
那傢伙就是騷包,說什么女士香菸的菸草味是薄荷香,還爆珠,賊帶感。讓他也試一試。
風有些大,宋祈年只能微微垂下脖頸,攏著火點?煙。指節輕擦一聲,機蓋打開?的瞬間冒出一撮深藍色的火焰,泛著幽光,點?燃了煙。
少年一身?黑,頭?頂的棒球帽也是深黑色,一點?火星被他夾在指尖,猩紅明滅可見?。他氣質偏冷感,抽菸的時候也不例外,耀眼又奪目。
許柚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良久,她慢慢偏過頭?,「八點?半了,我?回家把憨居居送到你出租屋的巷子口,你待會兒在那等我?。」
話音未落,天空突然轟隆一聲,開?始打雷了。
兩邊綠化帶的樹葉也沙沙作響,隨著風聲變大,烏啦啦地吹。沒幾秒,豆大的雨珠開?始降落,砸在地面上?、身?上?、皮膚上?,四濺開?來。
真的下雨了。
雨勢漸大,雨滴匯成一條小小的水流,將許柚腳邊的泥沙緩緩衝進下水道?口,微微沾濕了她的白鞋尖。
她失神地看了這?麼幾秒,而後反應過來般,朝後退了退避開?將落的雨點?。
只是後背卻貼上?了一個寬闊溫熱的胸膛。
少年的胸膛是有溫度的,是滾燙的,裡面的那顆心臟搏動的心跳更是有力的。可許柚卻像是有了後遺症般,捱上?去?的那刻,腦海里翻江倒海似的湧現出許多場景和話音。
宋祈年推開?她,說「不要越界」。
吳萌說宋祈年的外套小心地披在另一個女孩兒的身?上?,那件外套上?,是否也會留著少年身?上?的餘溫,去?溫暖著別的女孩兒。
許柚急促地喘了口氣。
明明冷靜了兩天,也告誡自己不要再想了。可少年人的感情好像永遠都是衝動的,不理智的,所以即使她怎麼克制都克制不住。
甚至在看到宋祈年的那一秒,鼻尖就泛起了酸。
她忍住了,她也以為她忍住了。
直到這?一刻才知道?,根本忍不住。
像是不受控般,幾乎是瞬間就紅了眼眶。
許柚猛地又朝前跨了一大步,任憑風雨打在她的身?上?,寧願淋濕也不願意被看見?自己的狼狽樣?。她一腳跨出唯一擋雨的公交站牌,想要逃離開?。
可有一隻手牢牢地攥住了她。
然後倏地將她又拉了回去?。
「下雨了,傘拿著。」宋祈年將傘放進她手裡,聲音淡淡,聽不出別的什麼情緒。好像他這?麼做,僅僅是因為修養和紳士該這?麼做而已,他那個人就是這?樣?,冷靜明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沒有半點?起伏的表情。
就連當初手臂劃出一道?那麼長的傷痕,發那樣?的高燒,燒得整個人意識都渾渾噩噩了,他還能無動於衷,面無表情。
這?樣?一個人,真的有心嗎?
許柚抽開?自己的手臂,「不用了,司機在街口等我?。傘你自己留著吧,到時候我?會把憨居居送到你樓下。」
說完,她要走?,可是圈著手臂的那隻手怎麼也甩不開?。
少年人的手勁兒很大,平時不顯山漏水,一旦真用起力的時候,別人根本無法反抗。更何況,女孩子力氣本就偏小,皮膚也經不起折騰,還沒用什麼力皮膚就已經發紅,像是受了什麼虐待。
宋祈年手頓了頓,慢慢鬆開?,但傘還是被他強硬地放在她手心,「明天a9,病了不能請假,你想曠考?」
「跟你沒關係。」許柚小聲說。
「拿著。」
「不用,我?說了不用,我?自己可以去?買……」許柚把傘推給他,推來推去?還是被老?老?實實地摁在她手心裡。那刻,她心裡不知道?哪裡竄出來一股無名火,像是要將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委屈和憤怒,全部傾泄出來。
她自暴自棄猛地用力一扔,傘柄脫手,不受控地砸向少年的肩膀,「我?說了不用!」
傘重?重?地砸向宋祈年的左肩,然後又狠狠地落在地上?,「啪」的一聲。
氣氛斗轉直下,降到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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