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鹂儿被留在轿中,梨花带雨,目光呆滞。她自小受礼教熏陶,三从四德之心根深蒂固。这下遭到这样的祸事,一下子心如死灰。既不能从一而终,被带回去免不得又要反复受辱……她在绝望之中横下了心,解下衣带,就在轿中上吊自尽了!
抬轿的花家仆从过了好一阵没再听闻哭泣,一时也没在意,以为里面的小娘子哭累了睡着了。到了歇午之时才现,小娘子早已上吊死了!
就连这种事情,花含玉也不怎么在意。以往被他奸污而自寻死路的女子也有好些个了,从来不曾法办过。花含玉便让仆从将轿子连同潘鹂儿尸身一同抛弃在官道旁,扬长而去。
郝半通得路人救醒,与几个被打伤的吉家仆人互相搀扶着追来,现潘鹂儿已死,悲愤交加,却不能怎样!只有把潘鹂儿尸身抬回家去,办理后事。
官府怕得罪花鹤卿,也不来查究。没有一个官差来查问。兖州知州、泗水知县,私下都听说了,但经过案现场时都装作不知,只管奉承巴结花鹤卿,谁想逮捕花含玉归案?
吉义一行人回家,原本兴致高昂,这下子犹如挨了当头一棒,全都懵了。稍微清醒过来,哀、痛、苦、闷、恨……犹如重拳轮番捶击于胸,令人压抑得喘不过气。
潘鹂儿是个十分善良贤惠的女孩子,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这下子满门阴云,自不待言。
如果是平常人家,遇到这种事情只有忍受。毕竟是撞上了当世第一恶少,谁又能把他怎样?
但是吉义不同,誓报此仇。管他是什么花常侍家的花大少,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接下来举哀办丧,不在话下。
尽管追敌报仇紧要,吉义与楚春莺仍然守灵过了头七再走。一来与潘鹂儿相处虽短暂、情谊却深长,只可惜已度过了生死与共的患难,本来恬静安详的好日子可以过得长久,但却横遭无妄之灾!这也是命啊。二来悲痛之下也不要失去理智,必须经过七日,豆兵才可再用,有豆兵才更有能力报仇,急着去报仇只怕事情不成反令仇人戒备。就让其多活几天吧。
七日之后,吉义带同楚春莺,两个人上路追寻花含玉,要给潘鹂儿报仇。
山士贤、山士惠也愿出力,但他们只会小法术,估计对于报仇之事派不上什么用处。而且报仇不在人多,人多反有不便。吉义决定只和楚春莺两人前往即可。如果能报,立即就报;如果不能,两个人也容易逃跑,逃回来再继续苦练,本领更强时再率领大家去报仇。
当下吉义、楚春莺骑着老骥与另一匹骏马,楚春莺带上三把弩机和一把匕,吉义带上烂银三股叉和长梢角弓,晓行夜宿,追踪佛骨巡游的仪仗队伍,要找花含玉报仇。
仪仗队伍一日走不过三四十里路,吉义与楚春莺两夜时间就赶上并且过了。第三天黎明之时,两人埋伏在仪仗队伍准备经过的大道旁,要等花含玉现身,然后伺机刺杀。
花含玉还没等到,先现了两个似曾相识之人!
原来就是之前在滕州遇见的优卿、桂儿两个,被他们盗走了金鸾钗的!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确认了是那两个人之后,楚春莺问吉义:“怎么办?”
吉义道:“相比鹂儿之仇,他两个盗走咱们金鸾钗都不算什么了。先不管他们,咱们只管等花含玉。”
楚春莺摇头道:“那不是这样说!虽则跟他们仇小,跟花含玉仇大,但花含玉容易找,他们两个萍踪浪迹,可不容易找到。何况先逮住他们夺回金鸾钗,或许会有大用!比如咱们刺杀花含玉之后跑不了,就用金鸾钗救命嘛!”
吉义想想点头:“你说的不错。就依你。”
吉义与楚春莺遂盯着优卿与桂儿,悄悄接近。
接近之后隔着一棵大树,听到他们两个在说话。桂儿说道:“卿哥儿,咱们这一干,只怕凶多吉少,不如不干了吧……”优卿斥道:“你个怕死鬼!人家都不怕,你怕什么?大不了就陪人家一起死好嘞!”桂儿叹道:“卿哥儿,咱们这么好,这就陪你死我也甘心,但如果能够不死,岂不更好?我的意思是不要在路上杀他,待他回京……”优卿打断道:“住嘴!回京才难杀呢!要杀就趁他在外,而且仗着他养爹在场,以为没谁敢对付他,出其不意杀之!要是回京,他身边总有几个大内高手保着,要杀反而不容易了!”
吉义与楚春莺听了这么说,面面相觑。听他俩所讲的意思,似乎跟自己目的相同。除了花含玉,还有谁符合他俩所讲的?
吉义与楚春莺就不忙着抓他俩,继续再听下去。听了一会儿,确认无误,他俩真的就是要刺杀花含玉。
楚春莺向吉义使手势,意思是:“联合他们一起干,怎样?”
吉义点头。
楚春莺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优卿身后,以匕横在他脖子上,喝道:“偷我们宝钗的小贼,还认得姑娘么!”
优卿、桂儿大惊。桂儿见优卿被制住,性命就在须臾,无法援救。优卿见是楚春莺,忙叫道:“原来是你啊小姐姐!偷宝钗之事不是人家干的,是他!”说着一指桂儿。
楚春莺冷笑道:“那怎么宝钗给你收着呢?”说着从其荷包中取出金鸾钗,交给身后的吉义。
优卿眼睁睁看着金鸾钗被原主拿回,满脸不舍,就像女孩子一般扁嘴欲哭。说也奇怪,他明明身为男人,扮作女孩子却一点也不显得矫揉造作,浑若天然。这种人难道就是天生投错了胎的?女人心与男人身的错搭?但从其面容来看,外表也浑似女孩子,倘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是男孩子,平常人又怎能分辨?
吉义光看他那神情都觉不忍,摆摆手道:“莺妹,宝钗还是小事,只要他能帮咱们报仇,宝钗就送给他也行。”
优卿听了不由得眼中放光,欣喜道:“什么仇?人家帮你!”又指桂儿道:“就算人家帮不了你,叫他去做就好了!”
吉义道:“我要杀的人,似乎你跟他也有仇。就是花含玉。”
优卿听了更加欢喜,连称:“是他!是他!人家也正要杀他,千真万确!他轻薄过人家,就已经该死了!何况又羞辱人家最相好的一位姐姐,致使她含恨而死!人家非报此仇不可!”
楚春莺呵呵笑道:“他怎么轻薄你了?难道是……”说着拍了优卿屁股一下。
优卿顿时面红耳赤,摇头道:“不是!”
楚春莺不由得好奇起来,追问道:“那是怎么回事?说与姐姐知,饶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