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送你?”
“不用,地铁很方便。”
这回夏明没有再自作主张,但苏筱感觉到,自己走向咖啡馆大门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
夏明坐了一会儿,理了理头绪,没有发现疏漏,这才走出咖啡馆。刚坐上车,接到黄礼林的电话,让他回公司一趟。他于是开车回到公司,先去黄礼林办公室,没找到他,于是回自己办公室,只见黄礼林坐在大班椅上,拿着打火机吧嗒吧嗒地点火玩。
“刚才汪洋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什么都抢,抢了项目还要抢人。”
夏明把车钥匙往桌子上一放,拉开椅子坐下,问:“那你怎么回他的?”
“我能怎么回?我跟他说,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
夏明哈哈一笑。
黄礼林盯着他:“别顾着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想起要把苏筱调到咱们公司?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夏明说:“咱们接下去不是要谈群星广场嘛,得换个有能力的经理。”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黄礼林瞪他,“之前我让你把她招进公司,你说她不行,还得在泥里滚一身。”
“她现在何止滚一身,她都滚好几个来回了。”
“得了得了,还要骗我。你要真想挖她过来,会不声不响地撬墙脚。你嚷嚷着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汪洋那德性,能放人吗?他只会看着她有多紧就多紧。所以说,你肯定不
是真想挖人。”黄礼林顿了顿,“刚才杜经理跟我说,许峰去咱们的门窗分包商那里了。他怎么会查到那里,肯定是有人指点了。是不是苏筱?”
“我也只是猜测。”
“错不了,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个人。”黄礼林问,“你现在调她到咱们公司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你先别管。”
“我怎么能不管?你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吗?虚假分包,赵显坤知道还能放过我吗?”
“我早说了,不要搞这些,你不肯听。”
“我不搞,钱哪里来呀?所有的项目都是要钱来铺路的,上次去澳门,甲方输了小百万,这钱集团又不给报,难道还要我自掏腰包呀?还有杜经理他们跟着我十来年,就集团那点死工资,他们怎么买得起房呀。”黄礼林几乎要跳起来,“关键是你,早知道苏筱有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早点告诉我,我肯定得把她要过来,实在要不过来,就把她弄得远远的。你现在再要她过来有啥用,等我想个办法,把她弄走。”
“舅舅。”夏明皱眉,不悦地说,“我都说了,这件事由我来处理。”
黄礼林见他生气,只得让步:“行行行,你来处理。不过,你要搞清楚,做大事一定不能心慈手软。”说罢,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邀请函丢到他面前,“明天你先去一趟画展。”
夏明拿起邀请函,上面写着“贺瑶个人画展”。
“是你之前提
过的那个姑娘?”
“对,贺局长的女儿,她回国了。”
“她多大?”
“虚岁二十五,周岁二十四。”
比苏筱小一岁,夏明心想,想完之后心里咯噔一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拿苏筱出来比较。他将自己的心思梳理一遍,发现并无异常,松了口气,大概是最近接触得有点多吧。
认识贺小姐是计划中事,所以夏明爽快地收起邀请函。
第二天他带着一束花到美术馆。这座现代简约风格的美术馆一改平时的冷清,人来人往,门口一长排的庆祝花篮,最昂贵的那种,层层叠叠,都排到马路上了。花篮上的落款都是业内耳熟能详的名字,其中一个落款写着“林小民”三个字。
夏明拿着花束缓步走着,边走边浏览墙壁上挂着的油画。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文学教授,审美很高,他从小耳濡目染,审美也不差。看得出来,贺瑶画了很多年,但天分不是很高,画作匠气十足,鲜少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想要成为传世佳作不可能,但她有个被称为“土地公”的局长爸爸,所以每幅油画的右下角都贴着一张小小的“已售”标签。
展厅的正中间是一幅巨型油画,很多人围观。夏明走过来,顿住脚步细看。这幅画的名字叫《城堡少女》:正值春季,高高耸立的华丽城堡里繁花似锦,一个珠光宝气的少女扯着裙角从楼梯上跑下来……
一支话筒突然伸到夏
明面前,跟着响起一个声音:“这位先生,看得出来这幅画打动了您,您在这画里看到了什么?”
“哀伤。”
记者诧异地看着画:“这幅画色彩明艳,充满春天的气息,画中的少女青春靓丽,我感觉她是满怀喜悦地跑下来去见爱人,为什么你会看到哀伤?”
“繁花似锦只是表面。你看。”夏明指着画里的楼梯,“这是潘洛斯阶梯,也就是恐怖片里常用的无尽循环阶梯。她永远跑不出去。”
“贺瑶小姐,这位先生说得对吗?”
夏明转过头,看到一个妙龄女子正打量着自己。他来之前已经做过功课,所以一眼认出这就是贺瑶。她一头波浪长发,穿着一件真丝小礼服,身姿曼妙,一举一动特别柔美。
和苏筱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夏明怔了怔,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拿苏筱比较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赶紧把念头赶走了,向前一步,将花束递过去:“恭喜你,贺小姐,画展很成功。”
夏明在美术馆逛了一个小时,他并没有刻意地关注贺瑶,倒是贺瑶三两次地找过来,同他说话。临别时,还送了他一幅小抽象画。
夏明带着画回到办公室,前脚进门,黄礼林后脚找了上来,一进门就嚷嚷着:“怎么样?怎么样?”
夏明指了指桌子上的画。
黄礼林探头看了一眼:“什么玩意,这画的什么,红红绿绿的,真土。”
夏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是贺小姐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