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玉接过,喝下两口。温热入喉,也仅仅是舒缓了些许。
“外面下雪了。”锦绣找着话说,小心翼翼查看着惜玉的面色。
她已经派过来几天了,照顾这位小侯爷的侍妾。可要说是侍妾,似乎娘子过得并不好,她就从没见过娘子笑。
而且,不知道是怎么惹怒了小侯爷,竟然给娘子带了两日的手镣铐,好好地手腕给磨破了皮。
“接下来就是年节了,江上的船都少了。”锦绣帮着端来新衣裳,又说道。
惜玉稍稍坐直:“船?”
“是啊,”难得惜玉会开口,锦绣忙不迭回道,“年节,江上就不跑船了,现在都是往回走的,出去的船很少咯。”
“那些船都去过哪儿?”惜玉问。
锦绣站好:“娘子是北方人,大概不太知道,洛江入海口是权州府,大渝最大的港口,每年不少船从那里出航去南洋、西洋。”
小丫鬟站着说了许多,惜玉好像在听,又好像没有,直到手里的水
盏凉透。
她低着头,嘴边轻无飘渺的送出几个字:“下去罢。”
“嗯,那我去给娘子拿药膏罢。”锦绣道,冬日里冷,手腕处很容易留疤。
说完,人就走出了房间。
房中静了,惜玉看去窗外。
“下雪了。”她喃喃着,能听见雪粒子敲打窗户的轻响。
整理了下凌乱的中衣,她撑着从床上下来,才一踩上脚踏,脚下一软差点儿跌坐下去。
惜玉及时摁住床边,勉强让自己支撑住,这才慢慢站起来。
她走去窗边,一把推开窗扇,下一刻寒冷扑面而来,吹着她的头飞起来。
从京城来到洛州两个月了,惜玉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算着,随之幽幽一叹:“阿兄,一年了,我应该是回不去了。”
当祁肇走进院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站在窗边的女子,她甚至只披着一件单薄中衣。
“小侯爷。”锦绣快步跑去院中迎接。
祁肇面色不变,桃花眸中甚至几分笑意:“在这里站着罢,雪不停不准动。”
锦绣惊吓的白了一张脸,却不敢吭声,小声称是。她知道自己是谁挨罚了。
祁肇面无表情,从锦绣手里拿走药盒,遂往屋里走。才走几步便听见啪的一声,是那窗扇被重重关上。
进了屋,他解下斗篷扔在一旁,而后大步进了卧房。
一眼扫过去,那抹纤薄的身影还站在窗边,静静的,好似随时会消失一般。
“怎么,不想见我?”祁肇踱步渐近,桃花眸流光溢彩,锁着那片身影。
屋中好似还余留有昨晚欢好的靡靡气,而她的身形显然有些抖,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冷。
惜玉不语,像截木头一样立在那儿。
祁肇一把拉过她,她轻巧的身形随着他的力道摇摇欲坠,毫无回击之力:“你到底要怎么样?”
“让我走。”惜玉垂着头,轻轻一声。
“不可能,”祁肇咬牙送出三个字,手过去摸了摸惜玉的顶,“想都别想。”
他看进她的眼底,木木的没有光亮。甚至连他的断然拒绝,她里面也没有生气或者失望,更加没有他的身影。
好似面前的她已经没有了灵魂,曾经那个烂漫的少女就这样不见了吗?
惜玉抽回自己的手,从祁肇身旁走开。她回到床边,褪下那件皱巴的中衣,捞起锦绣准备的新衣裳,一件件往身上套。
“三日后,跟我回京。”祁肇转身,重新走回到惜玉的身后,视线落在她光滑的肌肤上。
上面留着属于他的印记,尤其脖颈处,清晰着一副齿痕。
惜玉仍旧不语,好似根本没听到,依旧自顾地穿着衣裳。
然而心里到底有了波澜,她不想回京城,不想跟着他,她想走、想逃,去一个没有祁肇的地方。回了京城,便是她彻底被他禁锢起来,永远的暗无天日。
祁肇伸出手,帮着惜玉整理着衣领:“回京后,你就住进侯府。”
惜玉手心攥了下,果然如她所想。
“我看看。”祁肇绕到她的身前,执起她的手,视线落上细细手腕上的伤,“以后别闹了。”
他打开药盒,帮她往伤处涂抹着药膏,指尖轻轻的揉开。
惜玉四下扫了眼,并没有找到镣铐的影子,看来是被祁肇给收回去了。瞧着他现在装出细心地样子,可真叫人心底寒。
是她想闹吗?不是,她只是想要做回原本自由的自己。是他,高高在上的祁小侯爷,非要折断她的双翼,拆掉她的骨头,让她软在他面前,对他献媚讨好。
“不会还想着跑罢?”祁肇捏上惜玉尖瘦的下巴,带着她来看他,“惜玉,你早就无处可去。”
惜玉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此时的心分明抽痛着。
是,她已经无处可去,边城早已没有她的家,更不会有人等着她回去。
可是,那也不证明她赵惜玉会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