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做錯了什麼?可是昨晚……對方甚至還幫自己……他們還睡在了一起。
周燎捏著玻璃碎片,深呼吸了幾次後又一瘸一拐地重蜷縮回了自己的窩裡。再耐心等等,秦湛一定會回來。
……。
他不知道一個人坐在這裡又等了多久,只能努力地記下眼前的影像,每當聽到其他聲音看到多餘的東西時,周燎就會眼也不眨地朝自己手臂劃一次。
像是感受不到痛意,也不管一直往外滲出的血液,周燎渾身充滿了快被衝破的焦躁。
他突然朝著地上用頭猛然撞了幾下,劇痛後眼睛是乾澀流不出眼淚的猩紅。過了半晌,他突然抬起了頭,隨後撐著拐杖走到了門口。
他為什麼不能走?現在沒人用麻繩和鐵鎖關住他,秦湛也消失了。
周燎意識到這點後,幾乎是有些瘋狂地大笑了出來,現在他的手就搭在門把上,隨時都能打開這扇門。只是笑著笑著他頭卻抵在門上,手就像失去了力氣,整個人的脊背都開始顫抖聳動,在燈光的剪影下像即將崩塌的山體。
胡亂擦著臉的手,血液和眼淚的熱流混在一起,腳像被灌了千斤重。
出去又能怎樣呢?他在不在又有什麼不一樣?誰又會比秦湛更在乎他呢?
周燎抵在門上,過了不知道多久,門鎖突然傳來了聲音。
他下意識地又要拿玻璃劃手時,門卻被突然拉開了。外面天色將晚,面前的人帶著一身疲憊的寒氣,仔細看除了眼眶的紅意,眼睛裡也滿是血絲。
秦湛看了一眼周燎搭在門把手的手,和他手臂上的劃痕和鮮血。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渾身上下翻湧著暴虐凌厲的氣息,他一把抓起了周燎的頭髮,逼迫人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還騙我說永遠?你也想離開,是嗎?」
「你們都想離開。」
第32章甜頭
頭皮傳來真真實實的痛覺才讓他恍然秦湛是真的回來了。
他看著面前的人,忽視了對方山雨欲來的低氣壓,跳動的心臟逐漸像被塞滿了棉花,變得軟塌塌的一片。
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秦湛卻突然拽著他的手臂,手指毫不留情地按壓在那些傷口上,不顧他瘸著的腿,三兩步把他甩到了地上鋪著的那個窩裡。
因為用力過猛,被甩下去的那一瞬間,他後腦勺打在了床沿上,那一塊迅傳來了一陣陣痛感,周燎臉上的肌肉在這一瞬間都有些扭曲。
他看著面前的人,正要說話,對方卻突然靠了過來,渾身上下散發的氣息像地獄裡暴戾的惡鬼,周燎下意識地閉上眼偏過了頭。
結果預想到的巴掌並沒有落下,取之而帶的是秦湛掐著他脖子印下的吻,因為過於突然周燎劇烈地嗆咳著開始被動的承受,像一個任由他人宣洩的容器。
秦湛像是非常痛苦,比上一次更加痛苦。
那些苦澀隨著對方的舌尖渡進自己嘴裡,扣住自己後背的手快要把他肩胛骨都要捏碎,秦湛布滿血絲的眼睛像灼燒著墳場裡藍色的火焰,周燎在窒息的邊緣仿佛能看到那簇火焰里被燒成乾屍的男人。
是眼前的人。
「秦……秦湛。」
他痛苦地發出聲音,但對方卻充耳不聞。周燎攀著他的背,整個人被擠壓在床沿那,極其被動地承受著野獸一般洶湧的欲望和情緒。
最後一次秦湛掐著他往上抵的時候,周燎已經快因為缺氧到翻白眼,但大腦卻同時因為缺氧讓渾身開始莫名地顫慄,一種全的塊感襲擊著他的五臟六肺。
他手緊緊地抓著秦湛的衣服,像要把對方的衣服都要撕碎。在秦湛舌尖卷著他舌頭往裡壓時,周燎用盡了全身力氣去回應他的這個吻,仿若獻祭一一般。
早已分曉不清是誰的唇舌被咬破,兩個人就著充滿鐵鏽的血腥味,不斷地擁纏在一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面前的人才停了下來。
秦湛紅著眼,看著面前的人。他一向冷靜,大多數時候仿佛一台按照程序運作的冷冰冰的機器,但時至今日,情緒的波動卻越來越不受控制的劇烈。
越擁有,越害怕失去。
老人被從鎮邊的那條河裡打撈出來的時候,他只是面無表情地靜靜看著,思維就像是停滯一般。一直到救護車刺耳的警笛聲劃破破曉,救護人員拿著扁擔把凍失溫的老人架上去離開後,他才像回了魂,瞬間失力地跪在了地上。
他一向不明白,他這樣的人,生下來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所有他所擁有的都想從他身邊離開,無論是他所謂的母親,還是他唯一的寵物,又或者是至少養他到大學的奶奶。
無論是從小時候落在腰腹上滾燙的鐵鉗,還是長大後灼燒在喉結的菸頭,好像都在告訴他,他生下來唯一的價值不過就是被人虐待。
搶救室亮著的燈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熄滅,醫生站到他面前給他講話時,秦湛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只記得對方說生命體徵保住了,好像那就夠了,他又有需要賺錢,活下去的理由了。
從昨天到現在,他一下眼睛都沒閉過,一口飯也沒吃,渾身只剩虛脫。醫院通知他可以先回家休息時,秦湛沉默地走在路上,他不斷告訴自己,至少家裡還有一個人在等他……至少他還不是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