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漾轻轻喊了一声。
傅临渊侧头看过来,浓密的剑眉之下是一双单凤眼,狭长的眼尾神色冷冷带着几分凌厉,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裴漾却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笑得像只小狐狸,问道:“你们去几楼?”
傅临渊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两分弧度:“12层,谢谢。”
他态度温和,反而显出几分疏离。
光滑如镜的轿厢倒映出男人的侧影,裴漾偏了偏头,忽然觉他的声音有些耳熟。
12层到了,男人率先走出电梯,裴漾拿出手机,一边朝病房走,一边给Line信息。
peipei:【遇到一个声音蛮像你的人。】
消息还没出去,裴漾听到了更耳熟的声音。
“你爸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罗轻舟说:“挺好的,就是闲不住,前两天偷偷跑出去海钓,把家里人急坏了。”
人到中年爱好就那么几个,不是下棋就是钓鱼,罗父前一阵出海去海钓摔到甲板上把尾椎骨给摔断了,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一出院钓鱼瘾就又犯了。
裴云山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休养才行,多劝劝你爸,我们已经比不得年轻人了……”
罗轻舟无奈道:“没人能劝得住他。”
两个人有来有回地聊着天,气氛轻松和谐,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门半掩着,裴漾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罗轻舟先现了他:“裴漾。”
裴漾推门进去,裴云山立马拉下脸:“你还知道来看你老子!我以为要等我死了你才来呢!”
裴漾笑着说:“不是您叫我来的吗?”
裴云山声如洪钟,面色红润,哪里有个病人的样子,他就知道裴云山在装病,跟小孩儿似的,难哄。
裴云山指着裴漾对罗轻舟说:“你瞧瞧你瞧瞧,他老子进医院了,还得请他来他才来,我怎么养了这么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他住院这几天,罗轻舟每天都来,勤快得不像话,反观裴漾,一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
“没良心?”裴漾不可置否,轻嗤了声道,“因为我有妈生,没妈养啊。”
裴漾的父母是家族联姻,没什么感情,在裴漾三岁时就协议离婚了,之后他妈嫁给了一个欧洲人,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再也没回国看过裴漾,时至今日裴漾都快忘了他妈长什么样子了。裴云山生意忙,基本不管裴漾,裴漾跟保姆都比跟他亲得多,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对他不闻不问的父亲,在他成年之后反而开始摆起父亲的架子了。
裴云山让他继承家业是为他好吗,裴漾觉得可能有一部分吧,但绝大部分是怕自己苦心经营大半辈子的家业落到别人手里。
裴云山眼睛蓦地瞪大:“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我也没妈,这是事实。”裴漾无所谓地往沙上靠了靠,“而且从小就没人教过我良心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好吃吗?”
裴云山指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你你你!”
“裴漾。”罗轻舟皱了皱眉,“你少说两句。”
“你今天就是存心来气我的是吧?!”
一口气不上不下,裴云山差点背过气去,罗轻舟连忙给裴云山顺气:“伯父消消气,医生刚给您检查完血压,说您的血压偏高,不能动怒。”
裴漾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角,装什么装,最没良心的人就站在你跟前呢。
他抱着手机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