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间将案册合上,“行了,你回去吧。”
狗一刀欣喜,果然戏台子上演的都是真的,遇见坏官就定然会有好官相救。
“大人,大江帮的帮主还等着来坐牢呢。”
花无间本有意将这件事含糊过去。他自然知晓县官与大江帮私下里说不清的勾当,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今日把狗一刀放了,巡按日册上便已经有功可记,没必要再去查纠。
但此刻听见狗一刀的话,有了几分好奇,“他自愿坐牢?”
狗一刀点头,“是呀。”
花无间轻笑,侧过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县令,“好,那便派人将他带过来。”
冤案揪出陈案,报上去能记三绩。
县官立在一旁,倒是无所谓。
能查出来的账上,他只收了八十五两。按照大宋律法,不到撤官的地步。何况他背靠东陵王家,相信这位八面玲珑的花大人该知道如何全了彼此的颜面。
余凡被带到堂下时,一脸正气。
他是抱着牢底坐穿的念头跟着衙役过来的。怀里揣的,是连夜回大江帮带出来的账目册,上面清清楚楚写了行贿人员及数额。
余凡数了数,凑拢竟然有一千三百多两。
“这是大江帮行贿账册,请大人过目。”
花无间翻看着账册,掐指算了算,“涉案官吏达四十八人,最高受贿八十五两,最低七两。”
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册子上,花无间玩味的看了眼县官,“上梁不正下梁歪,好一个藏污纳垢的小鼠窝。”
指尖夹住账册,侧手递给一旁的小吏,“照着名册把人带来。”
不多时,堂下满满当当跪了一片。
“诸位同僚,你我皆是在朝为官,理应为国为民,怎可为这等蝇头小利,至黎民于不顾。如此行径,岂不将圣人之言,尽数抛之脑后?”
花无间言辞恳切,话语至臻。
四十来名官吏袖口抹泪,“我等定不忘花巡按殷切教导,日后理事自当以百姓为先,以大宋为先。”
狗一刀抬头看看严肃的花无间,又低头瞧着忏悔的官吏。
总觉得这些人和戏台子上唱念做打的作派一样。心间有几分好官肃清的快意,又总觉得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怪异。
“按大宋律法,官员受贿四十五两以上八十五两以下,赃款全数充至国库,记一过,罚三年俸禄,调离现职;四十五两以下,赃款归公,罚半年俸禄。大江帮帮主余凡,行贿千两,判刑期三年。念及大江帮收留孤童善举,减期两年,即日收监。”
“今日之罚,按律可查,不服者可诉至巡案院。”
花无间念完判决,红印加盖。
狗一刀看着余凡被衙役带走。
又看着花无间迈步走至堂下,亲自扶起原跪着的官员,一群人已开始互相寒暄,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更深几分。
又是一个无月之夜,便是星星也被黑云遮盖。
狗一刀跃上牢房的高墙,站在屋顶朝下探去,“陆小凤。”
陆小凤原本实在闲的无趣,闭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半梦半醒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抬眼一看,被倒挂在窗户上的黑影吓了一跳。
“你来干嘛?”
狗一刀在大牢外蹲了整整一天,还是没想明白心中的怪异究竟为何。
现下楚留香离得远,没法子答疑。狗一刀索性蹲在牢外,天一黑便立刻摸了进来。
“你聪明,我来找你问问事儿。”
陆小凤有些无奈,他承认自己的确聪明。可她问的问题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解答,何必特意这么来找他。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他也的确无趣,“一刀姐姐想要问什么?”
“为什么受贿的官员都被罚了,大江帮帮主也坐牢了,我心里却总觉得没有在戏台下看清官断案时候畅快呢?”
狗一刀刚问出口,就听旁边牢房传来忿忿,“你是不是嫌我坐牢时间不够多?”
狗一刀双手倒把着窗户木栏往里一瞧,没想到是余凡在陆小凤旁边,“好巧,你也在呀。”
陆小凤指着狗一刀,看向余凡,“难不成,这就是余兄提到的那个傻子?”
“难不成,这就是小陆兄弟提到的那个傻子?”
狗一刀不满,瞪着两人,“你们才是傻子!”
求知的心瞬间消散,转头就走。
她回去问楚留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