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很大,薄薄一层落在肩上,寒风吹拂的手脚都发麻,辛德瑞拉微微侧身,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雪地中,视觉上的冲击应该是足够的。
他今天特意挑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已经很旧了,但是很干净。
旧衣被洗得有些松,并不会紧紧贴在身上,被风一吹,衣摆猎猎作响,他微微侧身,金发吹动下的灰蓝眼睛,静静望向她的方向。
她站在厨房的窗户后。
那扇窗户也足够宽大,露出了她的上半身,她的手指轻轻落在窗框上,棕发被随意束在肩头,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看。
辛德瑞拉的耳根发热。
还好花园里的风足够寒,一下又把他的脸吹得如纸般透白。
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过于刻意,或许她已经发觉了……辛德瑞拉转身,掩藏自己脸上的不自然神色,光是被她盯着看,他就有些僵硬了,已经习惯寒冷的,被冻僵的四肢,又仿佛恢复了些痛觉,又酸又酥,让人难以忍耐。
辛德瑞拉就自顾自去摆弄那颗榛树,他知道凛凛是来看榛树的,只要他去侍弄这棵树,她就会继续看下去。
果不其然,她没有离开。
出乎他意料的,她看了一会后,竟然提着裙摆走到了庭院中。
这寒风凌冽,雪花飞舞的空荡庭院,她竟然无所畏惧的走了进来,辛德瑞拉的手指有一瞬间的收紧,他的视线落到她同样单薄的衣服上,有一瞬的犹豫,却又什
么都没说。
在她靠近时,那种酸涩的情感,与无言的愤懑,又同时涌了上来。
还好他已经有昨天和她相处许久的经验,又因为是在露天的空间之中,天空无边,空间广阔,此刻不至于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崩溃到失态。
辛德瑞拉把榛树种下。
他一直在旁边注视,他的动作无声,灵巧而迅速,巨大的榛树埋在庭院的正中。
冬季的榛树枝叶凋敝,等到来年春天,就会重新生长起来,枝叶繁茂吧。
辛德瑞拉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枝干,仿佛已经看到了重重叠叠的树叶,与从叶片间隙中,落下的阳光。
树林吗……
他有些痴惘,在第一次见到凛凛前,他就曾经梦见森林,无边绿色,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景色,他的时间大多都在鼠洞般狭小的幽暗房间中度过。
在他仰望枝干时,身边传来转身离开的声响。
辛德瑞拉恍然回神。
他默默无言跟着回到了厨房内,厨房的灶火燃烧的正旺,房间内很暖和,但是她还是没有多逗留,辛德瑞拉也没有继续尝试搭话,他的心中仍旧停留着森林的幻影。
午餐做好后,除了玫瑟塔那头豪猪,没有人来吃。
凛凛也没有出现。
辛德瑞拉将空掉的餐盘收起,从昨晚吃掉了那一份晚餐,到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吃,胃里翻腾着一抽一抽的刺痛感,但是他没有丝毫进食的欲望。
他收拾好桌子后,又转回房间内坐了一会。
他将双手相扣,抵住额头,金发垂落眼前,他的双眼紧闭,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
坐了许久以后,他忽然起身。
半下午,风雪已停,天空比半上午的时候,还要明亮,他怔怔走到榛树下,右手不断抚摸大树淡灰色的树皮,榛树高大而笔直,未曾死亡的生命力透过树干,仿佛能被感受到。
神话中,巨树构成了世界,伸展的枝干,可以从地面直通月亮,也可以从过去通往未来。
辛德瑞拉仰头望着树顶。
想起古老的故事的同时,他心中也升起虔诚。
但这信仰并非因为可以通往冥界亦可通往天堂的传说,而是他梦中的某种意象。
要说信仰的话,他大概是信仰着存在于梦境的森林中的某个存在吧。
辛德瑞拉将双手相扣,停留在胸膛前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或许前世,他就是森林中的某人的信徒,过于虔诚的信奉,才让记忆与情感停留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