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房门外站了很久,最后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房门。
里面很长时间没有动静,怕打扰其他房客,林钦舟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算了,还是回去吧。
正准备放弃的时候,门内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谁。”嗓音漏着点熟睡后醒来的微哑。
林钦舟心跳漏了一拍,之后才捏着汗津津的手,说:“是我。”又怕对方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很快加了一句,“林钦舟。”
房内又没有动静,林钦舟有些手足无措,硬着头皮把来意道明:“抱歉秦老板,我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是这样的,我浴室的淋浴头好像有点问题,出不了水,所以过来问问您有没有其他空房间,能让我洗个澡。”
这回里面的人很快应了声:“抱歉,请稍等一下。”
林钦舟捏了捏掌心,吐出一口气:“好,不急,您慢慢来。”
走廊里太安静了,光线也暗,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林钦舟的感官忽然变得敏锐起来,明明隔着一道木门,房间内那些细小的声音却一点不落的钻进他耳朵里。
他听见秦老板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倾斜着身体挪到床沿边上,抓住轮椅的扶手,接着支撑着臂膀,艰难地将自己送进轮椅里。
每一个动作之间都隔了数秒的停顿,可想而知做这些事并不容易。
林钦舟忽然很后悔。他不应该这个时候过来找秦老板,不就是洗个头、洗个澡么,矫情个什么劲。
顶着泡沫睡觉又怎么了,又不是没有毛巾,擦掉就好了。
轮椅骨碌碌的压在地板上,林钦舟的心也跟着压得很紧,揪成了一团。
“抱歉林先生,”房门终于被打开,秦老板穿着一身黑色的丝质睡衣,披在身后的长有些凌乱,眼圈也红红的,他再次向林钦舟道歉,然后说,“不过林先生,现在是旅游旺季,民宿的房间已经住满了,您和您朋友订了最后两间。”
林钦舟:“……”他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一时进退两难,“那要不……算了。”
他虽然往脑袋上裹了块毛巾,但没擦干净的泡沫还是滴滴答答往地上落,这声算了怎么听都很勉强。秦老板也抬眸看了眼他头。
最后说:“要是不介意的话,林先生可以来我房间洗。”
林钦舟觉得这样太打扰了,但不想打扰也已经打扰那么多,再说客气话就显得很假,所以他只略微迟疑了片刻,就说:“好,谢谢秦老板。”
这个澡是林钦舟洗得最快的一个,十来分钟就出来了,秦老板坐在窗边看书,见他出来,才慢吞吞地抬了下眸,脸上显出一点意外:“这么快?”
“啊,是啊。我洗澡一向很快。”
屁。
林钦舟有轻微的洁癖,一天要洗两个澡,早上一个、晚上一个,每个澡不少于2o分钟,为此记忆里还有人嘲笑过他这不是洗澡,是杀猪。
林钦舟站在浴室门口擦头,顺便打量了整个房间。刚才进来的匆忙,没时间留意,这时才现自己对这个房间很陌生,记忆里他似乎从未到访过这里。
但这其实很奇怪,整个民宿总共16间房,林钦舟哪哪都跑过,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间房里哪个东西应该放在哪。
可他就是对这个房间感到陌生。这种陌生不单是来自于老板可能对房间重新进行了改造,而是他根本不记得民宿里有过这个房间,它好像不应该存在。
但如果这里本来不是一个房间,那是什么地方呢?林钦舟对此全无印象。
他的记忆乱七八糟,有关于珊瑚屿那几年的更是混乱,有太多事情想不起来。
忽地,他目光扫到书桌旁边的一把木吉他。
34寸的原木色,看外表已经有些年头。林钦舟觉得眼熟,盯了一会儿之后认出那好像是他自己的。他当初似乎在这里留下过一把吉他。
“您会弹吉他?”一想到自己的吉他变成了秦老板的,被这人精心呵护着,林钦舟就觉得身体里燥得慌,浑身的血液都烧滚起来。
他很喜欢这种隐秘的牵连。很没有道理,又忍不住叫人心猿意马。
太奇怪了。
可秦老板却说:“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