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回礼?”秦寅将红包捧在手心,低头掩饰表情的不自然。
“不是。”夜风将方锦毅的声音温柔地送到秦寅耳边,“是只有家人间,才会想到的事。”
家人……
秦寅微笑着将红包揣进兜里:“我只准备了给小培的和给爸妈的。”
方锦毅想说没事,却见秦寅从腰间摸出一鸡蛋大小的穿着红绳的小葫芦递过去:“这个是给你的。”
那葫芦上,用丙烯颜料画了一只大胖兔子,他低着头,和一条大蛇一起守着草窝里的一枚蛋。
方锦毅严肃地借着月光将葫芦端详了一遍又一遍,秦寅忍不住红着脸道:“我画得至少比你红包上的四不像要好些。”
方锦毅点了点头,直接把葫芦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秦寅震惊了片刻后才对等着表扬的方爸爸小小声道:“那个……是车挂。”
☆、宣城太守知不知
方锦毅很坦荡地把脖子上的车挂取下来,他才不告诉秦寅他其实是想逗秦寅笑却似乎没有成功。
“待会儿你给我挂上吧!”方锦毅将车挂递过去,秦寅却不接。
“过年我住这儿。”秦寅也知道,方锦毅这句是试探。
方锦毅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道:“你父母也累了,我和小培先回去。”
秦寅想说些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下,最终只低着头往里走:“那我先给小培压岁钱。”
正说着,就被方锦毅给拉住了。属于他的温度从手心传过来,秦寅回过头,就听方锦毅道:“你几件羽绒服都在我那儿,我送过来?”
“不用了。”
方锦毅这才安心。不用了,就是还回来的意思吧?
秦寅看方锦毅眉目舒展开的模样,忽然有些心酸。轻轻挣开他的手,走了进去。
告别的时候,方小培有些担忧地望着秦寅,随后被揉了好几下。
“好好照顾你爸。”秦寅轻声嘱咐。
方小培点点头,虽然没有了秦寅,总觉得与方锦毅相处有些压抑,但父子没有隔夜仇,更何况他很可能就要远渡重洋地去求学。
秦寅送父子俩到楼下,方锦毅把车倒出来,秦寅钻进车里给他把车挂挂上。方小培见了好奇,便将图案转到正面,随后对着那上头的“一家三口”愣了下。
这也太明显了吧?
扭头看看方锦毅,他正专注地看着秦寅的动作,完全没注意到方小培的视线。方小培在心中叹了口气。究竟还要多久,别扭的爸爸才能开窍呢?可别像他一样,落得个无疾而终的结局。
方锦毅在秦寅下车后,发动了车,打开了空调,却始终不肯关窗。
他就这样边缓缓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看着默默站在后面目送他们远去的秦寅。
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终隐没在了彻底的黑暗中。鞭炮声响得欢天喜地,呛人的烟味飘进来,将心熏得一片迷茫。
为何会这样不舍?为何会有想要调头将他抢回来的冲动?
“爸爸……”身边的方小培忽然道,“退学手续,帮我办了吧……”
刚还在想着秦寅的方锦毅一愣,瞥了眼身边的儿子。
他的表情很平静,似乎早就做了这样的打算。
“想好了?”
“想好了。”方小培打开调频,听着喜气洋洋的歌曲和源源不断的祝福,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个年,过得十分的鸡肋。
秦寅的母亲在年初二走亲戚时吃了个肠胃炎,秦寅的一半春节都耗在照顾母亲上了。之后等母亲好些了,又陪着二老去郊区泡了个温泉,走了几户人家,就这样,一周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这期间,秦寅只和方锦毅通了几个电话。方锦毅自然对秦寅的忙碌表示了充分的理解,但挂了电话,却又对着除了祝福没有其他消息的手机发怔。最落寞的时候,甚至有了抽烟的念头。分明已经戒了很多年了,可心里这空落落的感觉,不寻点什么消愁的方式,便会坐立不安地焦躁着。
他每天都在方小培睡下后,去秦寅的房间兜一圈,确认那些带着秦寅味道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还在,他随时都会回来。
这是因习惯而衍生的思念吗?还是因思念而衍生的耐不住寂寞的习惯?方锦毅却说不上来。
假期的最后几天,方小培已经乖巧地整理好了行李,一个竖起来到他胸口的大箱子,装着的似乎是一去不回的决心。
方锦毅很想找方小培谈谈,但看那低头不语的倔强模样,便又牵出些火气,这事就暂时搁着了。
老师要比学生早来学校几天,第一天上午傅晔没课,下午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正往车库走的方锦毅。
“方先生!”傅晔看到方锦毅自然是有些尴尬的,但迎面撞上,自然要打招呼。
方锦毅手里拿着个文件夹,正想着心事,听到傅晔的声音抬起头来,表情僵了一下,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朝他走过去的傅晔愣在原地,没想到方锦毅会这样视而不见。
心中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小培都已经放假了,为什么方锦毅还会来学校?
加快步子到了办公室,就听见几位老师正在说“可惜了”之类,忙询问起方锦毅来学校的原因。
“你还不知道啊?”对桌的宋老师扶了扶眼镜道,“小培要出国了,他是来办退学手续的。”
傅晔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扭曲起来,猛地扶住边上桌子,深吸一口气借以缓解胃部骤起的疼痛。身体竟是比大脑先行一步,预测了他将要承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