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寅心道糟糕,横了眼不配合他的方锦毅想,曾晓辉要知道他是因为“老好人”的毛病又犯死皮赖脸地留人家里铁定不答应,可当下瞒也瞒不住了该怎么解释才好?正思量,却听曾晓辉幽幽叹一口气道: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原来你喜欢这种风韵犹存的老男人。”
☆、鸠占鹊巢
秦寅险些一口老血颜射在曾晓辉脸上,忙推他一把道:
“说什么呢!”又转向“风韵犹存”的方锦毅:
“他就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又转向一脸哀怨的曾晓辉:
“今真谢谢了!我腿还疼着!你也早些回去吧!”
曾晓辉有些欲言又止,以他对秦寅的了解,秦寅肯定有事瞒他,
但他也怕再说下去秦寅得炸毛,左右人不会长翅膀飞了,便嘱咐几句保持联系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门刚合上,方锦毅便警告道:
“我不在的时候,别放闲杂人等进来,我会调看监控录像。”说罢洗澡去了。
这就是寄人篱下啊!虽然腿伤了也不方便走动,但很明显,方锦毅这混蛋不但不许人进来,也不打算把钥匙交给秦寅让他出去,除非他走了不再回来。也罢!这两个月便就好好修养吧!秦寅无奈地翻着那一大袋生活用品才忽然想起来,他忘了托曾晓辉弄根拐杖了,这么晚再打扰曾晓辉实在不好意思,于是等方锦毅洗澡出来,秦寅便好声好气道:
“方先生,您能帮我弄根拐杖吗?”
穿着浴袍的方锦毅擦着头发看了眼他的腿道:
“我看你跳得挺有节奏感的。”
秦寅嘴角一抽,知道这事没戏,只能转而问当下较为紧要的事:
“那请问我睡哪间房?”
方锦毅扔下句“随你”,便挂好毛巾上楼去了。
秦寅被晾在那儿思索了会儿,跳着找了圈才找来根拖把,倒过来暂时当个拐杖,支撑着自己进了浴室。然而依照秦寅现在这个状况是没法独立完成洗澡的重任的,唯有就着热水勉强擦了个身,擦完又是一身汗,真是苦不堪言。等秦寅千辛万苦地支着拖把爬上二楼时,却发现所有的房间门都是锁着的。秦寅知道,这是方锦毅故意刁难他。
方锦毅其实在自己房里也没睡,他支棱着耳朵听动静,就像个恶作剧的孩子躲在角落里看别人踩圈套。等听到那不规律的“咚、咚”声挪上来时,方锦毅竟有些微妙的期待,他倒要看看,这个道貌岸然的卫道士究竟会如何应对这样尴尬的局面。
他听到那不规律的咚咚声在走廊里来回了一遍,显然是把每个房间的门都试过了。随后,那“咚、咚”声消失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办。方锦毅猜测,秦寅下一步可能会去睡客厅,也可能低声下气地来找自己商量?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乐意看到的结果。前者,可以让秦寅体会到肉体上的不适,后者,可以让秦寅体会到心理上的不适。
然而方锦毅等了半天,终于等到那“咚、咚”声再次响起时,却不是朝着楼梯方向,也不是朝着他房间的方向来的。那“咚、咚”声停止时,敲门声也同时响起,伴随着秦寅扯开嗓子的一句:
“小培!小培!哥来陪你睡!”
方锦毅险些一头撞床板上,猛地跳起来打开门,就见儿子方小培已开了房门迷茫地看着换上了睡衣的秦寅。
秦寅撑着拖把,十分无辜地回头看了看怒火中烧的方锦毅:
“其他几间都锁了,我只好和小培挤一挤。”
方锦毅气得话都说不顺溜了,指着他道:
“你……你……好得很!”
秦寅咧嘴一笑:
“多谢夸奖,方先生晚安。”
方锦毅一步上前揪住要跨入自己儿子卧房的秦寅,拖把“啪”的一声掉地上。
“你!给我去那间睡!”说着便回房找钥匙来开了其中一间客房。
秦寅捡起拖把,艰难地夹在咯吱窝底下挪过去瞧一眼,这里头只一张床和两个陈旧的书橱,床单和被褥都没有,旁边还堆了不少封掉的纸箱子,一股子陈腐味。
“算了,我还是和小培……”
“你敢!”
秦寅被他这么一呵不服输的劲就上来了,用拖把支着猛一个腾空而起,飞过呆愣的方锦毅身边时一把将他手里的钥匙捞进怀里,随后用未受伤的腿落地,顺势抱着拖把侧身滚进了方锦毅的房间,再踢门,上锁,一气呵成。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太过完美,等方锦毅明白过来身为“残疾人”的秦寅抢了他所有房门的钥匙并把他锁在自己房间外头时,已是为时已晚。
方锦毅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忽然腾起的一腔怒火一瞬间冲破了理智的边界,走上前就要踢门,却听了一声低低的笑。方锦毅猛地回头正撞上门边方小培未及收回的笑脸,不禁心头一震,方小培却已别开眼迅速合上了门还上了锁。
方锦毅的脾气忽然就没了。
他很久很久,没有听过方小培的笑声了。
他还记得方小培刚出生的时候,哭得很难听也很大声,他当时看着这个皱巴巴的婴孩想,这以后得多麻烦!可当有一天,那孩子无意识地握着他的手指露出甜甜一笑时,方锦毅忽然就体会到了初为人父的真真切切的幸福,即使他知道,孩子那自我的笑根本不是给他的,他也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地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让他永远能保持这样单纯美好的笑容。
然而多年后,父子俩却站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端,怎么就走到了这步田地?方锦毅抱着被子走到书房,将椅子拼一起凑合着躺下想,或许那个鸠占鹊巢的小混蛋,有办法让他找到一个化解的法子,等一旦有了起色,他便要狠狠一脚将这家伙踢出家门,以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