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恪心中大惊,又被对方有若实质的目光轻轻扫过,一时间竟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他早听说过此人是久负盛名的绿林前辈,以鹰爪功叱咤风云数十载,可已经两年没露过面了。
坊间传言,说他练功走火入魔,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今天居然出现在这里。
宋恪本想快刀斩乱麻,以雷霆之势镇压眼前这帮人,但司徒海光的出现,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双方的实力。
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也不缺乏面对强敌的勇气,但今天自己代表了长乐帮的最强战力,许胜不许败。
一旦在这里输个一招半式,金风细雨楼的气焰将更加嚣张,本就风雨飘摇的长乐帮也将更加难以为继。
“你什么意思?”
宋恪按捺住了暴走出手的打算,想听听对方的条件。
司徒海光身穿整齐干净的黑布长褂,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气定神闲地抽了口手中的烟袋锅子,吐了个烟圈儿说道:
“你们这间赌坊门可罗雀,生意大概也不好做吧。江湖救急,老朽可以做个好事,出一千两银子盘下这里。”
“胡扯!”
宋恪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对方这是彻底撕去了伪装,准备明目张胆地抢夺长乐帮的财产了。
这间赌坊是老字号,又开在东市的好地段,每个月光是纯的盈利都不止数百两银子,金风细雨楼一千两银子就想盘下来,简直是笑话。
而且失去了赌坊这个重要的收入来源,本就穷困潦倒的长乐帮将更加难以为继,根本用不着别的帮派打压,没几个月就得散伙儿。
“嗯?”
听了宋恪的话,长眉老人抬起头来,气势陡然提升,阴恻恻的目光透着森寒,看向了他。
一个小小的破落户堂主,二十多岁的小辈,什么时候也敢用这个态度跟自己说话了?
漆黑如墨的长衫无风自动,长眉老人惨白的枯瘦手掌探出衣袖,手指弯曲如鹰爪。
澎湃浩瀚的气息,如决堤洪水般,朝着对面喷涌而去。
宋恪面沉如水,紧咬牙关,握刀的右手青筋凸起,随时准备暴起拼命!
在他身后,罗汉堂的几名打手在对方强大的压力下有些呆滞,不由自主地战栗,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就在这紧绷的神经将要被拉断的一刹那,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司徒海光和宋恪之间,阻断了两人气息的碰撞。
“我说……”
李青云走到了长眉老人面前,懒洋洋地甩了甩手臂,“……你谁呀?”
“帮主!危险!”
宋恪没想到在这千钧一的时候,自家的废物帮主居然不识好歹地走上前去找死。
长眉老人是成名数十年的高手,一招就能废了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是怎么有这个胆子的?
恨归恨,但宋恪不能真的让李青云去送死。
要是长乐帮的新帮主在他的保护下,被人当街打死,以后“宋恪”两个字大概就成了汴梁城的笑柄了。
帮主?
司徒海光闻言顿时一喜,他早听说长乐帮的老帮主李玄风去世,留下个不成器的儿子继任,把偌大的家业弄得一年不如一年,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青年。
若是拿下他,不愁长乐帮不乖乖把赌坊交出来。
“老朽乃是金风细雨楼三当家,人称长眉……”
他得意地自我介绍,可话没说完,忽然感到心脏砰砰地猛跳起来,浑身肌肉绷紧,连汗毛都不自觉地炸了起来。
那是久经沙场之后面对危机的本能惊惧,而那致命的威胁就近在眼前。
司徒海光心头一凉,紧跟着视野便被一个黑黑的鞋底所覆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咔嚓!
忽然间,木头断裂的声音响彻整个赌坊!
太师椅瞬间炸开,化成了漫天的木屑,身穿黑袍的细长身躯倒飞而出,砸断了一方松木的赌台,狠狠摔在地上。
宋恪握刀的手微微一抖,他身后的几大罗汉更是吓得抱着头蹲了下去。
金风细雨楼的秃顶大汉望着蜷缩在碎木屑中的三当家,长大了嘴巴不敢说话,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一个三当家……”
李青云站在原地,整了整领口,蹭了蹭靴子,平静得好像刚踩死了一只蚂蚁:
“……也配坐着跟我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