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怔愣了一秒,爆发出狂喜:“他成功了?是不是王虫被杀死了?!我们赢了?!”
明明应该是好事,林修月心脏却猛地跳了下,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踉跄着向感知到的方向跑去。
当他终于越过各种残骸,来到帝都中心那片已经彻底变成废墟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季绸正死死把化为刀锋的手臂钉穿在阿谢尔的胸膛。
他满身是伤,鲜血几乎染红了全身,眼瞳失焦,即使阿谢尔已然失去反抗的力气,季绸还在发疯般不停重复着刺向他的动作。
阿谢尔此时还没有死,王虫生命力远比人类更旺盛,被捅成筛子还是在看到林修月出现的第一时间对着他,很开心一样笑了起来。
林修月没管他,跌跌撞撞跑过去抱住季绸,就像从前他失控时那样,不停散发着精神力安抚他:“季绸,没事了,没事了”
然而这次却不像往常那样容易安抚住他的哨兵。
重伤濒死的阿谢尔断断续续道:“他听不见你说话,我把他拖进了他最恐惧的梦魇里,让我猜猜他现在肯定深陷在过去里无法自拔了吧?呵呵,很快他的理智就会被彻底蚕食,变成完全的虫族”
林修月慌乱地拽着季绸,试图唤醒他。
阿谢尔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这次是我输了,我们下个轮回再见吧,林修月。”
林修月怔怔重复:“下个,轮回?”
“你以为我这就要死了吗?”阿谢尔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这个世界困住我的同时,不是也给了我无数次重来的机会吗?”
林修月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要现在把这个世界摧毁,整个世界就会进入下一个循环,阿谢尔也就不会死了!
就在他说完那句话,一道林修月在虫族身上感受到过无数次的精神波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出去。
林修月终于明白了阿谢尔所谓的把季绸拖入梦魇是什么意思。
虫族能散发一种牵动人负面情绪的精神波动,而王虫的力量,则比一般的虫族更为强大,辐射范围也更广。
还在欢呼雀跃着胜利的人们感受到了什么,恐慌逐渐吞没了脸上的喜悦。
“那是什么?”
不久前才苦心孤诣清楚掉的虫族大军再一次卷土而来。
前仆后继,山呼海啸,无穷无尽地向他们涌来。
“这一定是在做梦”不知谁呢喃道。
就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被拖入一场永无止境的恶梦里。没有人分得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只知道自己身处在怎么杀也杀不完的虫族当中,麻木地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来。
脑海里一个声音心魔一样对他们说:“他们在这里所做的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们会一辈子被困在这里,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他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去和永远也杀不完的虫族厮杀?
意识和身体抽离,迷茫地看着自己的躯体机械式地挥动武器。
这样的日子还有头吗?他们在这里到底是在干什么?为了什么待在这?
在一次次挥动手臂,迈开双腿奔跑的过程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无形的绝望连着那堆叠成山一样的虫子将他们淹没。
有人停下了动作,仰着头,茫然地任由一只又一只虫子爬上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沉没在海啸一样的虫子堆里,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丝天光被那些黝黑丑陋的身躯碾碎。
越来越多的人陷入了迷茫,看不到出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更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活着。
不想再思考,不想再战斗,不想再挣扎,疲倦的大脑和身体只想随波逐流,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松开了抓紧的浮木,任由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之中,世界变得越来越安静,安静到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不见天日的黑暗。
越来越多的人被淹没在虫潮之中。
望着再次聚集起来的虫族,林修月都不敢肯定到底是阿谢尔召唤了更多的虫族,还是说,是他也被拽进了王虫制造的噩梦里,而那些虫族只是一种噩梦的投影。
因为数量真的太多了,让人看上一眼就心生绝望,根本打不赢。
这种情况林修月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拿出审判前藏在身上的枪,对着阿谢尔的脑袋开了几枪,可眼下在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有一点结束的意思,阿谢尔顶着脑袋上血肉模糊的大洞,还能笑着跟他说话。
那场面足够成为一个人一生的心理阴影了。
偏偏在这种关头,一只高等虫族降落在面前。
林修月直起身,警觉地看着弗兰。
弗兰一看到他就开始呢喃着“杀了你”,林修月下意识释放出精神力,准备弗兰一对他动手就拼死一搏。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明明实力比他强大了不知道多少的虫族,竟在他释放精神力后焦躁起来,警觉地后退,就像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柔弱的向导,而是一个威胁性很高的强大敌人。
林修月愣了愣,同样的情况发生好几次了。
那些虫族总是莫名其妙地敌视他,看到他就想杀了他,但是又会在他释放出精神力的时候害怕他。
为什么?
顺着弗兰的视线,林修月看到了自己的翅膀。
他抬起手,摸了下自己耳边的耳羽。
一瞬间,某个念头从脑海深处冒出来。
心脏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林修月试探着扇动了下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