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舒服了一些,孟長安緊繃的臉舒展,過了會他發現腳邊好像有什麼東西。
這會太陽落山,院子裡很暗,孟長安彎腰俯身去看,一截巴掌長、黑褐色的蜈蚣靜靜臥在他的鞋邊。
抓住水壺的手用力一甩,剩下的水猛地淋了下來,孟長安心驚膽顫後退,模樣很是狼狽。
他退回門邊,臉色蒼白,胸腔起伏不定,孟長安不敢去看那蜈蚣還在不在,死死關上門後,想了想又將窗戶關上。
臨睡前他取了手電筒檢查房屋死角,找出了一截不知名蟲子的殘軀與蘋果核後,再三確認沒有其他生物存在,孟長安洗了洗手才上床。
這裡與城裡的家不一樣,孟長安感覺到無處不在的陌生與不適應。
一夜過去,在陌生的環境中孟長安的睡眠很淺,早晨是被隔壁公雞打鳴聲吵醒。
天是霧朦朧的,遠處亮著曉光,院子裡的小草尖上掛著點點露水。
孟長安洗漱時刻意避著蜈蚣出現的地方走過,孟茹的屋子裡沒有動靜,他整理下昨日未收拾完的行李後尋著記憶走進廚房。
廚房是半敞開的,角落堆著木柴與收集的枯枝落葉,孟長安翻了翻柜子與米缸,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空蕩蕩的。
「你在找什麼?」一道聲音於門外響起。
孟長安對孟茹此刻排斥的語氣毫不意外,他問:「廚房裡面沒有食物嗎?」
孟茹點頭,走進來轉了一圈,站在孟長安面前說:「我一個人在家不好燒飯,飯菜都是托宋老師帶給我的。」
孟長安皺了皺眉,但還是沒說什麼。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廚房,孟長安回屋取了父母寫過孟茹的信以及孟茹應得的財產。
孟茹接過第二個信封,裡面有老房子的房本以及一個存摺,存摺上的錢有零有整,與前世一模一樣。
「父母他們走之前留下了遺書,城裡樓房歸我,鄉下老屋歸你,他們的身後財產我們各一半。」
孟茹核對房本確認無誤後,收起房本,「信我就不看了,你幫我處理掉吧,你知道我與他們不親的。」
不在人前,孟茹連裝樣子都不願意裝。
這與她一開始的計劃是不一樣的,自見到孟長安後,孟茹發現在這個人面前她始終無法保持冷靜,對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能讓她記起前世那個慘烈的結局。
「你真不看嗎?」孟長安問。
「沒什麼好看的。」
前世孟茹同樣收到過一封信,不同是孟長安沒有那麼早來,他是提前將信與存摺房本一起寄給她的。
孟茹沒有看信,她直接將信撕毀,那時的她沉浸於父母的偏心中,她憤怒憑什麼城裡的樓房歸孟長安,她無數次想要向他們討個說法,可每次對上母親那張冷漠蒼白的臉孟茹都會感到顫抖與不自覺的害怕。
孟茹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父母會如此的偏心,她現在也不需要明白了。孟茹將存摺與房本藏好,她坐在梳妝桌前細細梳著頭髮紮起辮子,接過房本的那一刻,她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
因為她知道五年後孟家村會被改造成大型農家樂,到時候所有的房屋價值都會翻倍的漲。
鏡子中的人年輕秀麗,眉眼一彎,讓人難以猜透她的心思。
——
孟長安踱步回到屋中,他對著手中的信犯難,孟長安沒想過孟茹會拒絕。
信封被塞在書架中,與幾本外文小說混在一起,只露出一截封面。
孟長安今日起大早需要去鎮上一趟,他忍住不舒服往外走去。
碎石與黃泥鋪就的路彎彎曲曲,田地里已經有人帶著兜帽彎腰幹活,兩側的青山掩在厚重雲霧中,隱隱約約,愈發翠綠。
「是長安嗎?」
「早好呀。」
「回來啦?」
路過的人熱情打招呼,竟然有人認出他來,孟長安覺得很奇,鄉下人與人之間的熱情籠絡是他意想不到的。
孟長安一一回應,有的大姐大嬸還會停下來與他多說幾句,多是誇讚孟茹節儉持家、勤勞勇敢,讓孟長安向孟茹多多學習。
「長安,怎麼上這來了?」
廖嬸今日要去隔壁村走親戚,想著孟茹一直不開火,上工的早點比較晚,孟長安吃不上熱乎的飯特一早起來想去送點吃的。
在岔路口隔著老遠廖嬸就認出孟長安來,畢竟像孟長安這樣出眾的小伙子村里是絕對找不出來的。
孟長安笑笑,「想去鎮上寄信,嬸子你知道怎麼過去方便一些嗎?」
「村子去鎮上的車不多,需要在路邊等著,去鎮上縣城的汽車上面會掛個牌子的,看著就行。或者看看有沒有哪家有順風車,提前說一聲,付點錢意思下。」
「嗯嗯,謝謝嬸子。」
「別客氣,還沒吃早飯吧,我剛想給你們送過去。孟茹一個人在家不做飯的,你可能還不知道。」廖嬸今天的心情很好,笑眯眯地將手中籃子遞出去,遞到中途時記起孟長安要去鎮上,掀開蓋子直接抓了兩個包子出來塞孟長安手中,「你待會要去鎮上的,抓緊吃點,墊墊肚子,別暈車了。」
「謝謝嬸子。」孟長安侷促了下,靦腆道謝。
「你中午是要回來的吧?裡面裝了些粥,我給放你們家院子裡啊。」廖嬸說。
「好。」
孟長安目送廖嬸離開,他記著廖嬸說的話,尋了處站腳的地方一邊吃包子一邊看著過往的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