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烽一言点醒了游淼,游淼收敛心思,想起临别时孙舆的教诲,自己不再是三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了。凡事也不能总凭着个人喜好走。
京城查胡人奸细查得这么厉害,说明什么
“要开战了吗”游淼问。
李治烽没有说话,马车出了巷子,赫然是一处僻静的大街,傍晚时分,街上几乎无人往来,只有零星几名仆役在大门口打扫。
国子监已设立了数百年,乃是统管全国考试、选拔之处,正府位于三七街上,与六部挨得甚近,此处则是国子监下设立的书院,名唤国子学。前朝也将此处唤作太学,于是学子们便依旧叫太学,昔年游淼在京时,便要到这里的墨香院去读书。
“你们几个。”游淼在前头下了车,说,“长垣,你和少微往长隆西巷去,车赶一辆走,把小舅吩咐你们采买的单子收好,今夜先去住店,明儿起来过来打个招呼就去采买。这里留李治烽伺候就成。”
长垣与少微两小厮躬身应了,将马车上的东西并到一处,留出辆空车,赶着走了,游淼又朝李治烽说“你朝这后头去,绕过围墙找后院,把车停在院里,我现在就去找蒋夫子。”
李治烽嗯了声,跃上车前去卸货。
游淼便带着张文翰进去,学堂内没几个人,零星几个穷学生衣着朴素,有坐在廊下看书的,也有在院中蹴鞠的。黄昏时分,大部分都吃饭去了。整个国子学内有上千学生,前头是个大院,后面则是学堂,再朝后去是书馆,到得后院,才是学生们居住的宿舍。
宿舍三进六廊百余间,最鼎盛之年,能容纳上万人吃住,院里还种着海棠,游淼执孙舆的信与自己、张文翰二人的拜帖,到国子学西侧的夫子堂去见先生,骤见时却现是当年教过自己与李延这一班公子哥儿的老儒。
“先生。”游淼笑了笑,说,“先生近来身体可好”
夫子缓缓点头,拆开名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游淼游子谦,流州人士”
游淼说“我就是那个,三年前被您罚站,自个儿偷偷跑了的游淼。”
蒋夫子马上想起来了,指着游淼,半
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蒋夫子怒道,“我说怎么看你不像好人”
游淼哭笑不得,只得恭敬给蒋夫子磕头,说“学生少时顽劣,请老师饶恕则个。”
蒋夫子看了一眼游淼,颇有点意料不到,片刻后点头道“起来罢。”
“孙承言一去也有十来年了,唔庆朔三年进士,与我是同同年之谊”
蒋夫子摇头晃脑,喃喃念叨,又拿了信看,对着昏暗日光,老眼昏花,游淼道“我给先生念信罢。”
“唔。”蒋夫子点头,靠在竹椅上,半眯着眼。
游淼抑扬顿挫地念了信,内里都是孙舆所叙同年之谊,并提到游淼中了流州解元,蒋夫子颇有些意外,睁眼道“哦你还中解元了该不会是你爹捐的罢。”
游淼讪讪笑道“这就不知道了。”
蒋夫子道“八月会试,你可得想好了,这里不比你们流州。”
“是是。”游淼又接着朝下念,“另有一不情之请,簌衡留小徒与张文翰于国子学内”谈到此处,他便耍了个滑头,把张文翰的名字也加进去了。
蒋夫子点点头,说“后院未住满,你二人自去寻地方落脚就是,生院门房内有钥匙。”
游淼恭敬称是,蒋夫子道“去罢,过几日来作篇文章,我倒是看看孙承言都教了你甚么。”
游淼要躬身告退,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夫子,书馆内我能去不”
蒋夫子道“自然可以,但不能带书进去,也不能带书出来,进馆前要先搜身。”
游淼得了允许,出来与张文翰便朝后院去,张文翰说“他就是太学里的老师”
游淼说“国子学里有许多先生,各讲各的课,他讲课倒是少,可能年纪太大了,当年他就不教学生,李丞相专托他给我、李延、一班公子哥儿,在墨香院里启蒙。”
张文翰缓缓点头,游淼去门房处领了钥匙,这处书生们住的地方都是单间的,一个大院内里有二十四个房间,一人一间,环境倒是清幽。
门房问“来应考还是来读书的”
游淼笑道“既应考又读书。”
门房问“是举子不”
游淼嗯了声,让出身后张文翰
,说“他也是举子。”
门房道“西边第六个院子,汀兰斋去。”
两人遂各分了一间房,游淼心中一动,说“举子都到这里来住吗”
门房道“不全是,没地方住的才来投国子学,京城要宵禁,入夜就不许出去了。规矩点儿,听着么”
游淼点点头,又听到院里有人说话,心想怪不得,多半全国各地的举人前来应考,进京城无处落脚,都涌到国子学来了。
张文翰说“李治烽呢”
游淼从前很少来这里,也记不太清楚路了,说“你朝这后面出去试试李治烽李治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