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乔珏在,事情马上变得简单了许多,乔珏与郭老村长谈天说地,不片刻便议定,今日就让短工过去松土施水,游淼在郭庄里恰好又碰上李治烽带着穆严,于一旁看图纸。
有钱能使鬼推磨,江波山庄一使出钱,登时连郭庄也在忙碌,比过年还热闹,铁匠们各自领了钱去照着黄老匠画好的图纸去打铁,游淼便在一旁看,李治烽问“晚饭想吃什么”
“钱嫂子说给咱们做饭。”游淼说,“可以晚点回去了。”
“唔。”李治烽说,“我方才过来时看市集上有一寸长的小鱼儿不错,买些回去给你炸了吃。”
乔珏招完工,商量好工钱,游淼要掏钱给他,乔珏却道“这点钱小舅有,过来总不能白吃白喝你的,既用你的地,又用你的钱,像什么样子”
“哎咱俩谁跟谁呀。”游淼笑道。
乔珏正色道“跟你商量个事,淼子。”
乔珏搭着游淼朝江边走,游淼知道他终于要谈钱了,其实乔珏就算不分他半点钱,游淼也是无所谓的,毕竟有乔珏帮着打理山庄,本来就是多少人请也请不到的好管事,游淼道“种个茶好歹也要两三年,小舅,咱俩从小就亲的,有的话也不用说了,你看到时候种出多少,分我点尝鲜就成,本来到这山庄里来,我也没打算种茶树”
“不成不成”乔珏马上就怒了,说,“你是我外甥,我怎么好做这事实话告诉你,小舅知道你心意,租你的田地这种话就不说了,待出了茶,每年咱俩对半”
“不不不,不行不行。”游淼马上双手乱摇,被蛇咬了一般,乔珏说“那你说多少照你爹的抽成算”
游淼这下更不敢了,他爹抽七分,简直就是个吸血的蚂蝗,正要说点什么时,乔珏笑嘻嘻地说“我包了种茶摘茶炒茶,你给我把京城的商路包了,如何这样一人一半,权当合伙,用你的地,便算作小舅占你点便宜了。你京城公子哥儿朋友想必也不少,来年出出进进,人情总是要花的。要么小舅种出了茶,你花点钱买了去,再拿去卖”
这么一想游淼倒也觉得
对,便点了点头,说“小舅,不瞒你说,我其实也没多少钱,修这水车,已快被掏空了底儿呢,过个几年你要信我,就这么办罢。”
“我自然是知道的。”乔珏笑道,“你哪有几个钱呢,缺了花用,找小舅拿就成。”
游淼终于放了下心,乔珏又说“待你水车修好,我还得接个毛竹管子,从江南引点水过来灌溉,你知道种树这行当有雨就行,也要不了多少水,不会分你太多。”
游淼忙一口应承,乔珏说“我这就上流州买毛竹去,你先回去罢。”
乔珏雇车前去江城府,流州西北盛产毛竹,接壤荆州之地是大片的毛竹林,但这么一来一回,起码也得两三天,游淼便道“明儿我去看着短工,让他们给干活。”
乔珏临别时道“不忙,进宝儿也懂了些,有他盯着,你就不必亲自到山腰前去了。”
乔珏说完便径自上车离开,一切竟是安排得井井有条,谈妥了事,又留下了人照看,一个人当三个人使似的,诸事都正式动了起来,游淼不由得啧啧赞叹,熟手管惯了家务事的就是不同。
“学着点。”游淼揶揄李治烽道。
“嗯。”李治烽点头,问,“买菜去,走罢。”
李治烽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游淼每次被一堆事正折腾得头大的时候,被他简简单单几句话,总是“嗯”、“知道了”、“好,这就去”、“走罢”,无论游淼说什么,李治烽都蹦这几个字出来回答,游淼一下就觉得那乱麻般的琐事都被一把大剪子咔嚓一下全给解决了。
正好笑时,游淼又朝穆严,穆风两兄弟说“你们也学着点,少说多做。”
“嗯。”穆风说。
穆严说“知道了,少爷。”
这回答跟李治烽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游淼不禁捧腹大笑,两人带着那双胞胎兄弟下江边集市去,李治烽告诉他们,说“每天要过来买肉,买鱼,少爷喜欢吃鱼,鸡蛋最好当天买。”
穆风穆严在一旁听着,游淼扒着李治烽,只是笑着看,看他教小厮买菜,李治烽又说“花样要时常变一变,多换换口味。”
穆严听着点头,游淼吊在李治烽肩上,说“你们想吃什么,偶尔也可以买点
,这家伙喜欢吃肉。”说着戳戳李治烽脑袋,又说“每天他要吃至少一斤肉,五花的好。”
穆严“是,少爷。”
“剩下你们几个吃喝。”李治烽说,“你们两兄弟、程光武,照着每人每天五文钱的菜金。从我账上支。”
“另外四家的呢”游淼问。
李治烽说“那边走舅爷的账。”
游淼知道这是乔珏知道他没钱,在帮他分担了,遂点点头,李治烽花了八十文,买了条鱼,一斤五花肉,一只肥鸭子回去。
当夜钱氏已在灶间忙碌起来,李治烽在外头看了一会儿,吩咐穆严去收拾书房,让穆风在院子里杀鸭,炊烟升起,饭香满院,晶莹米饭上桌,四菜一汤,油汪汪的红烧肉,选的是上好的五花肉,肥瘦相间正宜人,以陈年醪糟煨过,装了厚实的一瓦罐。
一盆鱼头豆腐清汤,洒了些麻油,香气浓郁。
一大碗仔姜爆鸭,去了鸭头鸭颈,专拣肉多之处切成丁,拌了花生米爆炒。
一碟白白嫩嫩的蒸鱼,剔去了鱼骨头,火候正好。
一碗李治烽做的蒸蛋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