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到无瑕观赏这些盛开的花卉,九日的高强度劳作,只让他感到停不下的来心悸,虚汗浮在额头上,精神时刻出现恍惚,这种情况下他可不敢御剑。他想起来以前听说的,凡人有过劳暴毙的情况,不知道修士有没有。
再走一段,林木稀疏起来,大片大片的药蒲依山势往上,就像凡人世界里的梯田。黄色小路自左侧绕着药蒲,蜿蜒而上。郑到驻足,前方小路旁圆胖的白色石头上,女子抱膝蹲坐着,树荫投在她身上,她好像是在那乘凉。
黛色的短袖轻纱折裙,底子隐隐返出绿来,头挽在头顶,扎了个高高的飞仙髻,但又极富创造性的,从右侧垂下一团遮住半张脸,脚上是一双凉鞋,黑色细带绑着光滑的小腿。她蹲坐在那小小的一团,像一枚青螺,仔细看又像雾气中的妩媚青山。
郑到愣了片刻,喘息了口气。他鬼使神差地走近,从大石头旁爬了上去,也蹲坐在女子旁边。两人之间约莫只有一只小臂的距离。
徐青玉左边半张脸完全露出来,往上的丝根根清晰可见,额头、面颊、脖颈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细细的红绳从脖子上落入衣物内,估计是玉或者护身符之内的物品,她出神的眼睛如莹莹镜面。
郑到没有再看她,而是和她一样,将下巴靠在膝盖上,开始呆。世界似乎就此变得闲适美好,如果能这样一直坐到天黑也不错。
徐青玉先转过来盯着他,她捏着鼻子说到:“师弟,你身上味道好大。”
郑到看着前方,在呆中的点点头,解释一声:“哦。我刚从药房出来。”
徐青玉也点点头,转过去恢复刚才的姿势,她闲聊到:“怎么样?在门内还习惯吗?”
郑到听到这话,无奈地笑一声:“很难习惯得了啊。”
徐青玉歪着头看他一眼,然后说:“你不会被欺负了吧?要不要师姐帮你做主。”
郑到看着她笑一下:“没什么事,慢慢就习惯了。”
徐青玉转过去,下巴放在膝盖上:“哦。”
“师姐不是剑堂弟子吗?怎么会在这?”郑到与她闲聊。
“看园子啊。”她往前抬了抬头:“这片药田是我的,我娘留给我的。”
“哦。”郑到点点头,他早看出前面的药田与其它的有些不同,里面种的多是一些花茶,其中一角还种了些植蔬,竹架搭在里面供丝瓜藤攀爬。
“你不用穿弟子服饰吗?”
“不穿,这身多好看啊。”
郑到点点头,两人一起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一会儿郑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纸鹤,他呆呆地说:“这是我在周师兄那买的……”
话还没说完,徐青玉便将纸鹤拿过来:“信鸽啊。”
她低头种下烙印,然后递给郑到:“以后你就可以用这个找我了。”
郑到没有看她的脸,而是点头,目光落到她的手,温润白皙像美玉一般,不愧是“大家闺秀”,与他那饱经磨砺的布着死茧的手一点不同。徐青玉又将自己的信鸽给他,他也种下烙印。
两人平静坐了会好像能听见彼此舒缓的呼吸,像两只枝头缩着脖子的麻雀。
待休息差不多了,郑到才用很轻的声音说:“不好意思啊,师姐。”
徐青玉看他:“怎么了?”
“我熏着你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徐青玉盯着他看一会,他的娃娃脸让他看起来有点像小孩,但他的表情和眼神却是如此淡定平静,像一个早熟的小孩。而小孩之所以会早熟,往往因为他经历了别的小孩没经历过的。
徐青玉挪了挪屁股靠近他,郑到忍着不转过头看她,而是直视着前方。徐青玉将手从他后方绕过,揽着他的左臂,轻轻搂了搂他。
“没关系的,师弟。”
说罢,她又坐了回来。
郑到微微点头将情绪隐藏在那张淡定的脸下,他低头坐了小会儿,后起身离开。
徐青玉看着他独臂的背影,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飞剑,这妙手空空她也有。
只见她一挥手,飞剑直冲小路尽头的阴影而去,最后悬在王二的头顶。
王二咽了口口水,便听到了心中响起的传音。
“再跟着,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