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禟不知女婿为何关心这些,他也毫不隐瞒,说道:“云家账上,还有交钞八百多贯,铜钱一百三十贯,白银五十两,这是能动用的所有活钱了。”
李太公也说道:“李家庄的公账,交钞三百二十贯,铜钱不到五十贯,银锭没有。这也是所有的活钱了。四郎,你问这个作甚?”
孙子是从来不关心账目的。
李桓顿时心中有数。
云家小有资产。李家虽然有个庄园,其实只能说是小康。
两家都是身处下层,但比起底层穷苦百姓,还是要强不少,算是小地主小资产阶级。
这个起点虽然低,总比一穷二白好多了。
李桓斟酌着说道:“岳父,大父,我觉得交钞会崩,可能真的变成纸。当务之急,是抛掉所有交钞,全部换成铜钱!”
他很清楚,交钞崩溃就在眼前了。
铜钱是交钞的准备金,可朝廷手中的铜钱储备严重不足,交钞本没有坚挺基础,主要靠政府信用背书。
更要命的是,下个月南宋韩侂胄动“开禧北伐”,数十万宋军大举伐金,导致金朝再次开动战争机器。
加上成吉思汗统一蒙古,金廷不得不调动大军防守北疆。
可谓南北两线用兵。而打仗,是要钱的。
于是,金朝只能大肆印刷交钞,疯狂掠夺民财,导致交钞崩溃,最后万贯纸钞买个烧饼。
“全部换成铜钱?交钞会变成纸?”云禟皱眉,“四郎,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李太公也不解的看着孙子。
只有云裳毫不意外。她历史很差,却知道李桓的历史一定比她好。
李桓编造一个理由,煞有其事的说道:“我之前在凤翔城,无意中听到一个来自长安城的贵人说,宋军可能要北伐,北方草原有个叫铁木真的狠人,已经统一了蒙古诸部,号称成吉思汗,准备南下。”
“这是要打大仗了,若是南北用兵,朝廷可能大印交钞,肆意掠夺民财。女真官家,又不是没干过。”
“大父,岳父,若真是如此,交钞肯定大贬,甚至一文不值,到时再要兑换铜钱,怕是迟了。”
“果真如此?”李太公和云禟都是神色凝重,“四郎,你可不要瞎说啊。”
李桓摇头:“如此大事,我怎敢瞎说?那长安贵人是京兆都总管府的衙内,所言应该不虚吧?他说者无心,我却是听者有意。”
李太公问道:“都总管可是封疆大吏,正三品大员。总管府衙内如此金贵,怎么和你有交集,还被你听到说话?”
这也是云禟的疑问。实在是两者身份天差地别,李桓又如何有机会听到对方的无心之言?
云裳暗自一笑。嘻,警察也要当骗子么?
却听警察言之凿凿的解释道:“自然本不相干。只是当日那衙内酒醉出恭,就在南城东司(公厕)。当时,那衙内已经完事,正在暖房藻豆净手。他同伴当我是倾脚头(公厕工),就呼来喝去的命我帮他更衣。”
“我见他们服饰华丽,举止奢遮,不敢得罪,也就当了一回倾脚头。就这小会儿功夫,刚好听到两人交谈。”
“两人都有酒意,又都在东司,还以为我是倾脚头,说话也就比较随性。”
“两人说了几句,提到这些话。我才知道,那衙内是京兆都总管之子。”
“原来如此。”云禟毫不怀疑,“那可真是巧了。四郎,你当一次倾脚头,真是赚了。”
“这些消息,应该还是鲜为人知的机密!”
李桓点头道:“所以我们要立刻抛掉所有交钞,赶在朝廷钞法大坏之前,将所有交钞,全部兑换成铜钱。”
云禟眉头一皱,“可交钞真会大贬?要想全部兑换,只能亏本兑换,不然无法出手。”
李桓神色果决:“那就亏本兑换!哪怕二兑一,也要全部换成铜钱。总之,交钞暂时不能留!”
如今交钞虽然不如当初,可在关中,一贯交钞仍然能兑换六陌铜钱,也就是十兑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