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庭芳给录音笔插上耳机,开始听里面的录音,大部分都是杂音和无谓的闲谈。只有她离开之后的那一段,果然录到了邵洋父亲的话。
当时邵洋母亲死命问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邵洋父亲不得已说:“高二还是高三那年,我记不清了,他学校不是有个女生自杀了,当时闹挺大吗!那个女孩的妈后来追着咱儿子不放,非说是咱儿子杀的她家闺女!”
“啊?!”邵洋的母亲近乎尖叫。
“你喊什么!”父亲反倒压低了声音,“咱儿子没杀人!后来他跟我坦白过,那女孩出事前,他们确实见过,但他走的时候,女孩是活着的。你得信咱自己的孩子,他干不出杀人那事!”
“那、那……”
“他怕这事跟警察说不清楚,就干脆不想承认之前见过那女孩,但那女孩她妈就追着不放,挺麻烦的,不过后来我都解决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人再提那事。”
“怎么没人提啊!”邵洋母亲带着哭腔喊着,“这人家不是找上门了吗!”
“未必。那女孩是自杀,家长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年也该接受了。要是他杀,兴许人已经抓到了。没理由现在突然找过来,这么大岁数的人,也不像是会用这种法子的。”
“那会不会……会不会咱儿子真干了啥,他连你都没告诉?”邵洋妈妈声音一下子低了。
“不可能!说了,你得相信自己孩子!别胡思乱想了!”
后来就再没什么有具体内容的话了,庭芳反复播了几遍,就在录音的杂音里缓缓闭起了眼睛。
她原不是个狠厉的人,现在时常感觉不认识自己了,可是她确实一步一步在接近真相,就算被魔鬼同化,又有什么关系。
邵洋父亲毕竟是转述,不知道会不会有歧义,不过就按他的说法,邵洋说当天他见过周在,只是他走的时候,周在还活着。什么叫“走的时候,还活着”,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
庭芳记得清楚,她查到周在那天出门前接了通电话,虽然那个公共电话摊的老板坚持说没见过邵洋他们三个,庭芳也不想再追究那个老板是真不记得还是被收买,现在她可以确认周在就是去见他们。可是他们到底是用什么理由让周在出去的呢,庭芳了解自己的女儿,周在虽然有点叛逆,却并不糊涂,会答应赴约一定另有隐情。
邵洋他们曾经去过案现场,不只是路过,是去过。所以邵洋才会说他走之前,周在还活着。所以他才会那么害怕纠缠,因为倘若确认他在案现场,可能真的会很麻烦。
为什么?邵洋他们为什么会约周在去那间空房子,周在又为什么会去呢?
只有一个可能吧,那就是打电话约周在的不是他们仨,周在不知道他们三个会在。
想到这儿,庭芳突然睁开眼睛,她终于想通了一点。当初真正的凶手和邵洋他们三个是两条线,虽然庭芳不知道打电话时他们仨是不是在不远处,至少打电话的不是他们,所以老板没说谎。但去买火柴的确实是邵洋,那么炭就有可能出自他们。
他们或许是一起去的,但对于周在来说,她仅仅是被凶手约出去的。那就是说,周在和凶手认识,虽然不确定熟悉程度,至少,周在不认为凶手会伤害她。
可是,当初白灵并不认识凶手,其他死者身边也没有现重合的人,不然警方也会察觉。
杀害周在的凶手,和其他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吗?
庭芳突然有些怀疑了。
于是庭芳爬起来,借着夹在床头的小夜灯的光给施逸写信,她希望施逸可以帮她捋一捋来龙去脉,也希望施逸能告诉她,之后她该怎么做。
虽然庭芳也知道,收到回复不知要多久,路还是要自己走,可在这世上有个可以托付,就像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有一缕光始终照在身上。
把信放进八音盒后,庭芳迅入睡,第二天像没事人似的开始工作。很好笑的是,从那天起邵洋对她就开始客气起来了。为了不和她碰面,更是无事不出屋了,出屋遇见她就躲闪,甚至有点怂。不过在邵洋父母看来,他倒像是有好转,精神平稳,对人还有礼貌了。
庭芳想着,还得想法子再吓邵洋一次,让邵洋相信之前不是她做的。思来想去,最简单的就是用qq号去加邵洋,然后冒充一下暗处的人。只是庭芳没办法在邵洋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只要邵洋盯着她,收不到回复,就可能穿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