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使了一些吧…”
星君:“荒唐!”
夜昙:“…啊?”
少典有琴忍笑温和道,“星君是在夸娘子、气水族呢。”
夜昙了悟,看老头子又撅胡子了,反而心情大好:自己这半拉的师父虽然有时候讨厌,但惜才是真心,刻板下的规矩也是真心。
星君气怒踱步:“太荒唐!我去界下选拔时,分明与水族言讲清楚,不分各家势力,只看个人实力。正当年的小辈我要挨个看过,却从未见过夜昙所说此人!渚岐已是我以为根骨最优之人!”
夜昙:“嗐,无妨。兜兜转转,您马上就能见到真正的第一名了。”
星君:“问过清楚,该罚还是要罚。但是水族更要罚!我要上报天帝…”
天帝兄长不得不打断他道:“他来了。”
三人再度转头。
“渚岐”跟着飞池翰墨闲闲走来。望见夜昙一脸陌生,望见星君一脸陌生,望见神君,却紧张起来。
他是把神君当作教了自己半日的“师父”了。
玄商君扫视他一番。探灵后道:“你是鱼龙族的。而非鲛人族。”
“渚岐”收了步子,一脸失望:“我还以为神君会探灵是假的呢。半堂课都没现我。”
夜昙噗嗤一笑:“玄珀不是假的,主要我是假的。”
青藜星君直道:“你可知错?”
“渚岐”不理老头子,直看向夜昙。盯着她双眸研究一番,感受到熟悉的眼神,也是个聪慧的,便猜道:“原是你教我,不是神君。”
夜昙:“我是离光夜昙,你的假师父。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眼中火花闪烁,再没了吊儿郎当:“你是离光夜昙,你真的是离光夜昙!我我我我,我叫鸱尾,我的确是鱼龙族的,我崇拜、喜欢您很久了!”
众人:…
夜昙:“等会儿,你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少典有琴的脸则迟迟地黑了:嘲风那遍寻不着的恩人,昙儿的仰慕者,上书囊的假学生…现在要这浑小子去受雷刑还来得及吗?
鱼龙族说是族,其实全族上下不过十数人。在水族中仿佛隐形。与风头正盛的鲛人族的确是无法比拟。选拔族内子弟上天教或习,都是各族无比光耀之事,连可与少典氏分庭抗礼的霞族当年出了个推云副执教都能让阖族引以为傲。想想不难猜出为何是渚岐而不是鸱尾上天。
至于当年推云那潦倒的结尾…也没法先放置一边不谈。此事是为青藜星君的一团心结。自从在大族错了次眼珠子,选了推云上来丢人,青藜星君从十分厌恶势力强盛的族群推荐人选变成千分万分的抵触。这才弃了血统索性去界下挨个验看仙苗根骨,只怕出错漏。
这番得了鸱尾一句鱼龙族的肯定,青藜星君只觉额上青筋直跳——上次是错,这次是漏。难不成自己当真老眼昏花,在同一条河里无限绊摔?
一时间,这根骨最好的学生竟不敬神族而崇恶煞的气老头子都没空生了,抖着胡子青黑着脸问:“你为何没来参与选拔?是否是被有心之人匿下了名额?”就差没直接把大族鲛人倾轧偷换小族鱼龙的猜想直倒出来询。
鸱尾当真是没学过尊师重道的坏学生——或是他的“尊师重道”学得有些狭窄,只灼灼崇拜望真教过他的那位,而对名义上的执教星君之问充耳不闻。一句不回。
“您果然如传闻中所说,功力非凡,慧眼如炬。我太崇拜您了!”
玄商君为保持公正大气的风度,只是挡在夜昙身前试图阻拦他贪光眼神。
少年看了他一眼,舔唇继续吹:“…且以浊气之体在天界畅通无阻,说一不二,神、挡、杀、神!让神仙都对您亦步亦趋不敢置喙!”
玄商君:…
臭小子什么意思?!
夜昙几可听见天边逐渐袭来的雷电声。想笑,甚至还想埋到神的怀里笑。
今日可真是稀奇又稀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姐夫的恩人是她教了半节课的假弟子,算来她是姐夫的什么呢?辈分和恩情都蹭蹭蹭地涨到了九霄云殿的云霞上了!
想想心绪甚佳,夜昙便煞是体恤身边两位真古板和假古板神仙的心情。真古板的是被下界曲折包庇的裙带关系气晕,假古板的正在从天而降的醋坛子里泡酸水。她拉拉醋坛子里黑脸的夫君,拉下来耳语吐息:“有琴,嘲风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在天界表露。他在这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是不一定愿说实话。”
意思就是先把这浑小子捞出来回魍魉城再作任何计较。少典有琴面色稍霁。天上本影绰要落的雷嗖地收回去还了天界一片清朗霞光。
夜昙再替老头子问:“你天资颇高,却为何没有出现在选拔人选中。是因为族类势弱,逼你让贤吗?”
鸱尾愿意答她,道:“势弱,您说得太客气了。鱼龙族根本就没势。也不存‘让贤’一说,我连水族选人上天的消息都不知道。”
所以都不是暗暗压下天资非凡者调换人选,是连通知都没通知鱼龙族!青藜星君拂袖大怒,脚跟已向九霄云殿跃跃欲试:他现在就要去找天帝告状!
夜昙顺势道:“星君,您莫气。有琴和我如今不在天界常驻,不知您是否还信我们的公正?”
青藜星君暂止胸闷气喘:“夜昙这是何意?”
少典有琴领悟娘子之意道:“您可先去与清衡商议。选拔之事若漏一桩不公,便早不知有多少桩不公藏匿其中。但一件事归一件事,渚岐依旧无辜,鸱尾合该受罚。我们可亲自押鸱尾去往雷霆司论刑,并将事情原委全部问来。毕竟他受了我与昙儿的教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不教,父之过。”
星君狐疑:“神君想说的该是后半句,‘教不严,师之惰’吧。”
飞池、翰墨:我看不见得…
夜昙打哈哈:“正是正是!星君尽可放心!”
星君勉强放心,又是责怪又是心疼地看了眼本该在己座下好好修习的少年,重叹了口气道:“唉!你这小厮,等受过罚改了性子,再回上书囊好好研习!”
鸱尾算是第一次看向老头子,耸肩一笑:“改性子?我对神族的上书囊没兴趣。若不是偶然听说能见到夜昙师父,我也不乐意上天玩这一圈。既然被抓了,你想劈就劈,劈完我回界下继续游历。不劳您烦心。”
“你!”
星君最后是头顶生烟走的。这半节课自是也没法上了,夜昙和玄商君只许诺道,过些日子有空会再上天补回一整节。届时星君定已把徇私的舞弊的各族都查干净。这才让那烟没烧着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