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丝雨劝离杯,欢意似云真薄悻。
夜阑雨潇,风轻云淡。伏波碧草,余韵狭长。
听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卧榻茗茶指尖绕香,倒是自在欢喜。可想着过几日又得长岁数,心下又惆怅了一番。
“娘娘,方才喜公公差人来问您,过几日是您的千秋节,可是要宴请命妇,还有”,她将单子列开,“这是皇上拟下的命妇名列,请娘娘过目,若有不妥,娘娘再筛一筛。”我侧目瞥了一眼,“不必了,你打发人去告诉他,今年千秋节本宫不办了,发钱了事儿就罢了。”“是。”这些日子虽与樘和和气气的,可到底举止言谈还是冷淡了许多,显得生分客气。他自也是知晓我心底怨他,倒也没有怪我待他这般漠然,到底那日是他对不起我。
“娘娘,您可是还在怪皇上?奴婢瞧着皇上这些日子可没少哄娘娘开心,奴婢斗胆为皇上说句公道话,娘娘这气也该消了。”听她这口气,倒是有些为樘打抱不平的意思,“你是没爱过,自然不知这感受如何。何况本宫也没怎么怪他,毕竟是太皇太后搞的鬼,本宫啊,就是要对他爱理不理,这样他才能依着本宫。
”“原来娘娘是这个意思,奴婢们几个这些日子可都在私下里为皇上感到不平,看来还是奴婢不够聪明。”“好氨,我轻点瑾琉的脑门儿,“原来你们几个还在私下里议论本宫,改明儿把你们都
打发去浣衣局呆着。”“娘娘莫怪,奴婢若是走了,日后谁还能给您捶腿捏肩呀,就是有,也定不及奴婢伺候的服帖”,她贫笑。
我不禁睨了她一眼,“你倒是挺会哄本宫开心埃”“奴婢这是伺候娘娘久了,才知道如何讨娘娘欢心”,她与我说话倒是不会拐弯抹角,也许,我便是喜欢她这个直言不讳的性子,才会待她这般宠信。
忽见樘垂头丧气的走进来,看这神情,似是心里对我有怨了,进来一声不吭的便重重的坐在床沿上。
“下去吧”,我轻声示意瑾琉。
“奴婢告退。”待瑾琉带上门,樘仍是一声不吭的坐着,自也是别过脸不看我,气鼓鼓的模样煞是惹人喜爱。
“怎么了?气鼓鼓的,谁惹你生气了?”“除了你,还有谁敢惹我生气。”见他手里还攥着方才紫苑给我看的名列,我便也明白了些许,“可是为过几日千秋节之事?”“今年千秋节为何不办,往年咱们可都是些兴办宴席的,就是那年国库空虚,咱们不也请命妇来朝贺了”,他紧蹙眉心,“柔儿,你可是还在气我?”“我气你作甚,喜欢你还来不及呢”,说罢,我抿了口茶,却愈发觉着他生了怒意,果真闻得他追问,“那你这些日子为何不让我碰你1这声音虽不算嚎亮,可比起平日里温和的话语,也是锐利了许多,看来今儿当真是要冲我发火了。
我佯作受惊,
让茶水给呛着,稍加掩饰的轻咳,他果真急急忙忙的走来拍我脊背,“没事吧,可是我方才…说话惊着你了?”“咳,我不让你碰,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拿这个当借口,都两个多月了。何况你连手都不准我碰一下,方才进来瞧见瑾琉给你捶腿我都嫉妒。”我不禁噗笑,“怎么瞧着你愈发像一个小孩子了,我都没…”“娘娘”,忽闻得瑾琉敲门,“太皇太后方才打发巧玉请您去清宁宫一趟。”“知道了。”这个老太婆,这会儿叫我去找她,可不是在为难我,外面可还下着雨呢,也不知今儿突然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我随你一起去。”我怔然,“这就不了吧”,今儿樘若是跟去,怕是她又得觉着我娇气。
“正巧我也是许久没有看望她了,今儿顺势陪你去瞧瞧。”“你倒是挺闲呀”,扭头开了门便瞧见喜子趴在桌上把玩着什么,“喜子,你去乾清宫,吩咐两个人把皇上的奏折搬来,今儿皇上要在坤宁宫批奏折。”“,奴才这就去。”清宁宫甚远,这次虽被瑾琉紧紧的护在伞下,可到底还是淋了些雨,不过也无碍。
“臣妾,拜见皇祖母。”太皇太后依旧是着了一身水墨色的襦裙,头上倒是没有戴许多步摇金笄,仅仅只戴了支别致的玉质步遥不过相比往日,今儿整个人瞧着倒是精神了许多。
“诶哟”,她嗔了我一眼,却仍
与往日一般慈祥和蔼,“怎么才来呀,可有让雨给淋着?”“没有,劳皇祖母费心了。”“来,坐。”她这般热切,倒是叫我愈发不自在,冷言冷语总归要比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来得爽快些。
“不知皇祖母今日突然召臣妾过来,是为何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与你闲话家常。”闲话家常?若当真只是闲话家常,会急匆匆的叫我冒着雨赶过来?
我宛然笑了笑,“皇祖母有话直说吧,臣妾听着。”她这才朝门口望去,一个身着水绿色襦裙的女子翩然走来,举步优雅做作。原来是安和,“皇祖母可是要臣妾给安和一个名分?想来皇祖母也听说了,臣妾那日确是要迁封安和为婕妤的,可皇上硬说只是酒后神志不清,臣妾也无可奈何呀。”“姐姐慢用”,安和就是如此,旁人面前这般恭敬温顺,可私下里却是挤眉弄眼。
我凝着安和敬上的点心,可都是些酸品呀!
“姐姐莫怪,嫔妾这些日子住在清宁宫陪太皇太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喜欢吃酸。而且呀,这些日子也时常觉着恶心没胃口,也不知是病了还是如何。这些东西姐姐若是吃不惯,嫔妾再去换了便是。”当真是有喜了,难怪今儿老太婆突然唤我过来,原来是想阴我两招。安和说我不吃酸,这话可不就是在讽刺我。
“安和夫人若是身子不适,当去请太医来瞧瞧才是,同我
们娘娘说又是何故氨,瑾琉满是不屑的说道,我知道,她这自然是在为我解围。
“你1安和自是气不过,可终究也只是狠狠的阴了她一眼,当真是因太皇太后在,不敢造次。
“安和妹妹这是作甚,何必要与本宫的奴婢置气,这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我侧身视向太皇太后,“也得看佛面呀。”我转而又瞥着瑾琉,“不过瑾琉,你方才确实是有些多嘴了,今儿是皇祖母心情好,自然不会与你计较。可你下回若是再这样,且不说皇祖母要罚你,就是本宫啊,也得好好说你一顿才行。
”“是,奴婢知错了,娘娘莫怪。”“皇祖母,臣妾想着,安和妹妹方才说的那些不适,倒是与臣妾怀着太子时的症状有些相似。若是皇祖母与妹妹不介意,不妨让臣妾给她瞧瞧,若是有喜了,那可当真就是件喜事。”她似有些诧异,见我如此,这才颔首应准,笑容满面。
倒是安和,显得有些惊惶,愣是不敢伸手让我给她诊脉。哼,也太大惊小怪了,难不成我还会在老太婆面前害你不成?
“妹妹怎么了?哦”,我强作侃笑,“妹妹还怕姐姐害你不成?”她这才伸出手来,“嫔妾这是心底有些惶恐,不敢劳烦姐姐纡尊降贵。”我死死拉住她手颈,面上和善的朝她笑了笑,“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同侍皇上,那就是一家人,而今妹妹又何必与我
这个做姐姐的见外呢。”“哟,妹妹果真是有喜了,这可是咱们宫里的喜事啊”,我暗自甩开安和的手,“妹妹当高兴才是,怎么还愁眉苦脸的。瞧着皇祖母脸色也突然红润了些,当真是给咱们添了些福气呢。”“皇后啊,哀家过几日要去拜佛。这个安和如今怀有身孕,可平日里做事马马虎虎的,哀家就怕她有个什么闪失。你看,如今宫里头也没什么大事,你既是闲着,不如就把安和接去坤宁宫照看着些,哀家此去拜佛,心里头也安生。”“臣妾心下也正有此意,皇祖母就放心去拜佛吧。”我说安和平日里待人这般趾高气扬的,为何怀了身孕两月之久都没有告诉樘,原来是担心我害她。
如今她自然是不必担心了,安和交给我照料,若是出了岔子,便成了我的失职。可皇祖母,你当真觉得这样,我便不会对她下手吗,可是天真了些!
“如此更好。”我站起身,握住安和的手,“妹妹过几日就搬去坤宁宫吧,本宫今儿回去就命人给你腾出一间屋子来。”“如此,就麻烦姐姐了。”“瞧你,又同本宫见外了不是,你的孩子,可也是本宫的,本宫自然得好生护着”,我侧目,“皇祖母,瞧着天色也不早了,臣妾就先回去了。”“好。”天色暗了,雨也愈发淅沥了,这种鬼天气,就是宫人太监也不愿出来。
“娘娘,那个孩子,当
真要留下么?”“先由着她吧,就算要打了,咱们也得等到六七月再动手。”她顿住,“娘娘,那时候太皇太后怕是就回来了。”“既是要打胎,何不做得更绝些,叫她永远也不能怀上孩子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