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离开父母身边,很多孩子都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日常吃穿皆懵懂随意。加上学校的卫生环境和饮水条件差,孩子们大多不喜喝水或喝不饱水,因此感冒发烧咳嗽炎症等各种毛病屡见不鲜。因为水喝得少,便秘也成为困扰孩子们的一大难题。如果父母在身边,只要给孩子的屁眼里挤一支开塞露,效果便立竿见影。但是到了学校,就没人能再随时提供这项“服务”。无论何朵、南依还是刘晓晨,都因此多次请假回家,理由便是“屙不出来”。
贾艳艳每次都是先无语地沉默一下,再轻微点头默许。
何朵便是众多生病孩子中的典型。随着住校时间的加长,她的整个身体几乎都陆续出现了问题,先是上火、感冒,再到打喷嚏、咳嗽,最后甚至发热发炎。这样的情况也并非个例。每年到了冬天,孩子们几乎是成片的生病。各种咽喉炎、扁桃体炎、淋巴炎此起彼伏,最普遍的就是淋巴炎,方言称作“炸彩”,症状是口干舌燥,身体发热,鼻腔干辣,脖子上肿着很大的硬块。
这天夜里宿舍熄灯后,何朵头重脚轻地爬进被窝,眼中的酸涩让她连闭眼都觉得困难,火辣的咽喉又导致呼吸困难。她想咽一下口水润润喉,嘴里却干渴无比。刚好邻铺两人正在打闹,其中一个姑娘向后一倒,无意间胳膊肘碰到了何朵的头,何朵脖子一歪,肿胀的脖子撕裂般地生疼。
“哎呀!”何朵烦躁地喊道。
隔壁女生被何朵的反应惊到,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得讪讪地钻进被窝。
何朵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激烈,但忽冷忽热、头晕脑胀的身体让她无暇细思,只得默默闭眼睡觉。她知道,自己又病了。
第二天,请假后的何朵晕乎乎回到家里,跟母亲描述了半天,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舒服。
“额头这么烫,发烧了啊!”
许娇兰摸着女儿滚烫的额头,一边沉重地念叨着,一边心疼地抚摸着女儿苍白的小脸。无意中手指碰到女儿的脖子,许娇兰一惊:
“怎么这么大的疙瘩?还有好几个!”
许娇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仔细端详着女儿,只见她脖子的左右两侧各长出来一条又大又长的肿块,连肉眼都能看得分明。
“难怪方才总觉得娃哪里不对劲!”许娇兰心想道。顺着肿块往旁边摸去,发现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疙瘩附在周围。
顾不得收拾家里,许娇兰赶紧把女儿带到三公里外的赤脚医生诊所。经诊断,何朵患的是淋巴结核。
淋巴结核是个比较难缠又很难根治的病,这让许娇兰一下子乱了套。她不得不给女儿请了一周的假期,每天都带着她到诊所里输液打针。除此之外,一大堆口服药也正式进入何朵的三餐。
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月,好容易稳定下来,却因何朵住校期间不科学的饮食习惯,导致病情时常反复。以至于在她三年的小学生涯中,几乎四分之一的时间都在请假看病。
何朵本人是非常乐于请假的,因为请假就能回家,而家里当然比学校舒服。热乎乎的饭菜,精彩的电视节目,是何朵对“回家”最主要的憧憬。要知道,平日里只有每周六晚上才有机会看动画片,还不一定每次都能如意。不是村里隔三岔五停电,就是会被哥哥抢先换台。运气不好的时候,电一停就是一整天。动画片只有每晚六点半的大风车节目才会播放,却经常因停电而错过。
因此随着“经验”的积累,何朵但凡有点头疼脑热,就会屁颠颠地找老师请假。
“兰,你家朵朵又回来啦!”
“兰姐,那是朵朵回来了吗?你看前面路上。”
();() “嫂,朵朵回来了!”
“妈……嘿嘿!”
难为了许娇兰,经常被乐呵呵回到家里的女儿吓的头皮发麻。
何许夫妇为女儿找过很多医生,后来听说有一个村里的医生会做这方面的手术。大致是从背部开一个小口,拿什么东西把淋巴病毒吸出来,再把口子缝住。何朵吓的不轻,从此后乖乖听话,尽量多喝热水。还别说,从她开始认真接受自己照顾自己这个事实开始,病情虽然没有根除,复发的频率却也降低很多,许娇兰便也没再提过带女儿去做手术的事。
回家的次数增多后,何朵越发“深入”地受到父亲火爆脾气的感染,举手投足话里行间也多带戾气。在老泉村甚至整个红岭大队,“脾气火爆”一直是何胜军“驰名”乡野的主要标签。这个标签不止“帮助”他“声名远扬”,更是直接“遗传”给了三个孩子。
在何家,除了女主人许娇兰外,其他成员的日常沟通几乎全靠怒吼和甩脸。三个孩子自然不敢对父亲恶语相向,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而是把这个臭脾气一视同仁地“赐”给了母亲,时不时就高嗓门冲许娇兰喊话。
许娇兰:“文文,吃饭了啊!文文?”
何文:“哎呀,知道了!!”
许娇兰:“平子,把衣服换了,妈给你洗一下。”
何平:“……”
许娇兰:“平子?快一点啊,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