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胥游與莫辰緣兩人,他們的神智還是清醒的,所以自然也將離落的話聽了個清楚,表情各異。
莫辰緣臉上不時閃過痛悔之色,甚至忘了自己此時的處境。
而胥游神情怔愣,不知是被離落的惡行震懾到,還是沒有從被扶淵與路行雪聯手擊敗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路行雪沒在意其他人的反應,抬眸看了眼扶淵,扶淵揚了揚手裡的留影石,表示有全部錄下。
而此時的離落已經說不出話來,眸中的光亮越來越黯淡,最終徹底熄滅。
花一樣的女孩就這樣躺在泥地上,眼眸睜得很大,空洞地望向天空,嬌嫩的臉上滿是鮮血。
若是此刻讓外人看到,必會心生憐惜,如此年輕,卻已香消玉殞。
然而光看這張尚顯稚氣的臉,誰又能想到,死在她手裡的人數都數不清;犯下的惡行,更是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處理完離落,路行雪來到胥游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神色平淡,既無憎恨,也無憤怒,跟看其他人沒什麼兩樣。
「你一直說我享受親娘餘澤,現在,讓你也來享受一回。」說著讓扶淵解除對胥游的禁錮,胥游艱難地爬起來,只是靈力耗盡,神魂又受到重創,此時已經沒有一點戰力。
「看在娘親份上,今日不殺你,但你我從此再無瓜葛,下回遇上,不要再拿你的魚容師伯說事,該殺便殺,是生是死皆無怨尤。」
聽到路行雪的話胥游神情微震,望著他久久無語,最後身形踉蹌著,失魂落魄地離開。
路行雪毫不在意胥游的離去,來到最後一個人面前。
扶淵像忠誠的護衛一樣,緊緊跟在他身邊。
「想死還是想活?」對著莫辰緣這位玄一宗唯一的倖存者,路行雪的話很簡潔。
莫辰緣動了動嘴,「……想活。」
路行雪神色微緩,他喜歡識實務的聰明人。
「今日之事很快會傳回玄一宗,你是唯一活著的人,屆時他人問起,你如何解釋?」
之前扶淵與那位玄一宗長老交戰時,整個驛站的修士有多遠躲多遠,生怕被波及。
等到後來路行雪黃泉領域一開,更是活人勿近,除了少數幾個修為高的人遠遠窺探外,方圓十里內,除了路行雪扶淵與玄一宗眾人外,再無其他修士。
現在塵埃落定,只怕那些暗中打探消息的人,已經將此間發生的事情傳了出去,不管是玄一宗還是其他宗門,很快都會知道。
洗雪城城主不僅活著從鬼哭涯回來了,還帶著名墮魔修士,屠滅了一個小門派,殺了玄一宗的長老及其眾多弟子。
殘暴之名,又添的戰績。
莫辰緣心思電轉,猜到路行雪幾分用意。
現在的他,可是一點不敢小看這位沒有修為的洗雪城城主。
「我會說,是離落小姐想搶公子的狐腓,公子百般忍讓,離落小姐不依不饒,悍然出手,最終兩敗俱傷,只有公子與我等三人僥倖活下來。」
莫辰緣這樣說,先是讓路行雪站在道義一方,讓外界少些指責的理由,畢竟本來此事也全是因離落而起;
而為什麼說兩敗俱傷,則是減少世人對路行雪與扶淵的忌憚。
一方大勝,一方慘敗,與兩敗俱傷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前者會讓人更加忌憚,後者多了些偶然性,同時還會讓人覺得路行雪兩人已經受到一定懲罰,對弱者的同情也會更少些。
路行雪聽了不置可否,只是再次問道:
「你如果這樣回玄一宗,還能活命嗎?」
莫辰緣神情黯淡下去,沉默不語。
離落小姐死了,卜長老也死了,只有他一個人活下來,他知道自己回宗門恐怕逃不過一死,逃離也是死,說不清是現在死在這兩人手上,和回到宗門受死,哪一個更好。
可是他想活著,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想活下去。
莫辰緣看著路行雪,鄭重地再次重申一離,「我想活。」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位名聲不好,又病弱的洗雪城城主,或許能夠救他的命。
更或者,這可能是他唯一的活命機會。
路行雪讓扶淵將那塊留影石給莫辰緣,對他說道:
「在玄一宗的人找來前,將留影石里的內容,以及你剛才說的話,儘可能快地傳揚出去,讓越多人知道,你的生命才會越有保障。」
「包庇一個惡貫滿盈之人,還是為挽救宗門聲譽清理門戶,身為正道魁的玄一宗,應該會知道做何選擇。」
路行雪平靜地說著,聲音並不大,甚至有些虛弱,卻透著令人信服的力量。
「說的時候,不妨也自我懺悔,將自己塑造成一直努力規勸,卻反受打壓的形象。」
莫辰緣的眼睛越來越亮,他忽然想到什麼,急聲道:
「離尊主有一種能探查人神魂的法門,他只要對我進行搜魂,便能知道一切真相。到時恐怕會將我立斃於掌下,二位也難逃其追殺。」
路行雪沒說什麼,只抬眸向扶淵看去。
扶淵哼笑一聲,「這個好辦。」
說著抬手結了個法印,打向莫辰緣額頭,一抹幽黑光芒沒入。
莫辰緣渾身一震,雙目出現剎那空洞,然後變成茫然,他呆愣地望著路行雪與扶淵兩人,神色慢慢恢復清明,強撐著從地上爬起,對著兩人拱了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