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扬:“有果茶、啤酒和汽水,喝什么?”有未擦干的水珠顺着他白皙的下巴滴到衣领,在棉布T恤上洇成一小团。
汪奕扬吹了会儿空调凉快下来,说:“喝冰的。”
“都是冰的。”
“汽水吧,啤酒晚上再喝。”
于是汪霁弯腰打开沙发旁边的小冰箱,小冰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冷饮,他从里面拿出一罐汽水,又拿出一壶果茶。
果茶是他自己泡的,十几颗桑葚,几片柠檬还有半杯绿茶,兑上纯净水放进冰箱,喝起来和气泡水一样,清爽又酸甜。
那天他和符苏摘了足足两篮子的桑葚,摘太多一时半会儿吃不完,新鲜桑葚保质期又短,汪霁把它们分装在保鲜袋里放进冰箱冷冻,天热之后,他时不时会拿一袋子出来泡茶。
汪奕扬接过汽水,易拉罐被拉开的那一瞬间,无数细密的气泡聚在一起,在空气中发出噗呲一声响,有凉爽水汽四溅。
“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店里不忙吗?”汪霁拿出玻璃杯子,边给自己倒果茶边问他。
汪奕扬说:“回来送照片。”
汪霁抬眼:“照片都洗出来了?”
“嗯,”汪奕扬咽下一口汽水,然后打了一个汽水味的嗝,“堆了我整个后备箱。”
那天拍完照后,符苏这里没有设备,照片交给汪奕扬带回县城去找照相馆冲印。
本来是给老太太拍一张,圆老太太一个心愿,但村里人,尤其是村里的老人家,面朝黄土背朝天,很多一辈子也没拍过几次照,没见过几次相机。
符苏给老太太拍照的时候,院子里陆续有老人家进来,也不打扰,只远远地站在一旁望,都羡慕。
到后来,符苏举着相机在汪绍军家的院子里拍了大半个下午。
没有背景布,没有摄影灯,甚至刚刚办过席面的院子乱糟糟的一团,又因人太多而显得拥挤,但就在这样称得上简陋的场景下,一张张粗糙又朴实的脸,特意回家换了最体面的衣服,带着岁月风霜的痕迹,面对着陌生又冰冷的镜头紧张地露出笑容,人生的太阳可能会下山,但这一刻的夕阳却能够成为永恒。
“我开车到云岭就直接挨家挨户送照片去了,你不知道,拉着我的手那么大年纪一个劲和我道谢的,往我怀里塞鸡蛋甚至要把鸡直接扔我车里的……我这一身汗都不是热出来的,是急的,要不是我身手敏捷我那车都能被塞满,我能要他们东西吗?那鸡蛋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汪奕扬絮叨着。
汪霁笑,想起符苏那天也是这样被老人们包围,不复平时的云淡风轻,在人群中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
“不过,符苏真挺好的,”汪奕扬靠着沙发道,“真的。”
那天下午从下岭回到家,在汪奕扬家青石灰顶的院子里,符苏也为汪叔汪姨拍下了第一张正儿八经的相机合照。
“晚上叫上他去我家吃饭啊,我们三个一起喝一杯。”他看着汪霁说。
汪霁道:“他不喝酒。”
汪奕扬说:“那就以茶代酒,反正我们三个得喝一杯,我菜都买好了,就等晚上亲自下厨大显身手。”
汪奕扬是真新东方烹饪学校毕业的,自己开酒楼之前一直干后厨,厨艺了得,这几年当了老板后还很少自己出马。
机会难得,汪霁点了点头:“行。”
汪奕扬仰头喝下最后一口汽水,把空易拉罐丢进垃圾桶里。
而后客厅陷入一片沉默,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汪霁先说:“我还真挺好奇的,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犹犹豫豫的,开场白说了,汽水也喝了,还不说?”
“卧槽,”汪奕扬简直震惊,“你怎么知道我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