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奈斯对待雷蒙德无微不至的热情,有些难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他谦虚的推辞了一阵子。
接下来,雷蒙德向他介绍了前来露脸的各位助手和学徒,以及他们的职能。
在这样阶级分明的地方,康奈斯只不停的转动他手上那柄手杖舒缓心情。
经过这些小动作,雷蒙德看出来康奈斯的性格,他便叫众人散去,继续工作。
他领着康奈斯在工作间一角的柚木雕花高柜面前停下,他打开门锁,取出里面一沓一沓,用麻绳捆好的手稿。
“这沓是我父亲在世时留下的图纸。”雷蒙德指了指,又拿出来一眼就能看出风格不一样的手稿。
“这是哈尔斯以前的手稿。”
雷蒙德没有评价好坏,他知道自己在这上面没什么造诣,干脆交给专业的人来参考。
“我想,这对你接手店里的工作会很有帮助。”
康奈斯来了兴致,他叫助手阿道普将屋门关好,又一瘸一拐的在一只洛可可风格软包高背椅上坐稳了,仔细拆开麻绳,手指轻轻剥离出那些陈年的,纸面已经变脆的手稿。
“这真是太好了。。。”他拿出老裁缝留下的手稿,又看看哈尔斯的作品,一时间眼花缭乱。
这些东西是这家店铺最宝贵的财富,安东尼说的果然没错,换一个环境,说不定能碰到意外之喜。
见康奈斯十分沉浸,雷蒙德也不打扰。
他朝角落里在收拾工具的助手阿道普招手,带阿道普走出工作间,在过道里说话。
他先是讲清楚了他们的薪水待遇,康奈斯的薪水是四百美元一个月,阿道普是他的三分之一。
由于已经确定了并非长期工,只帮一个月的忙,所以这价格还算公道。
雷蒙德又给了他一张手写的工期表,说道:
“詹尔茨家的订单优先级最高,这户客人十分重要。
样衣已经试过,目前的进度已经在制作成衣,别的订单都没什么,只这个订单,需要你们即刻接手。”
阿道普是跟着康奈斯的缝纫师,相比起康奈斯,阿道普还算是个有规划的人。
他立刻打开笔记本,记录下来信息,马上就要跟着雷蒙德上楼去取。
一面上楼,雷蒙德又说:“除了固定的杂工,如果还需要搭把手,可以随时找店铺里的其他助手。”
阿道普点头如捣蒜。
半条街之隔,杜丽今天穿着一件鹅黄长裙,外套一件精致的薰紫色翻领长外套。
没有佩戴遮阳帽,她手里拎着金属夹扣提包,在一处精巧安逸的店面门口驻足。
这店铺是一栋齐全的小别墅,但算上阁楼也有三层,橱窗边上有一道刷着红漆的雕花黄铜把木门,杜丽拿钥匙开锁,推门而入。
一层的布局依旧按照习惯做成陈列和销售的柜台,往里走的小房间,是乔恩与文森的工作间,还有厨房,杂工间。
因为目前手
上的订单不算多,所以员工们都不用早早的来,杜丽习惯了忙碌,忽然这么闲还有些不习惯,索性就提前过来。
哈尔斯昨日才将整个店铺调整成他满意的模样。
杜丽顺着转角的楼梯往上走,她进入二楼,轻轻推开哈尔斯的卧室门。
卧室里,除了床便是衣橱,以及一座斗柜,床头还有他的画架和散落一地的颜料。
哈尔斯蒙着头在被子里酣睡,她从斗柜上捡起几1封被拆开的信。
从干掉的蜡封就能看出来,上面的印章是谢利芙裁缝店的标志。
她蹙眉,又看下面那封,好嘛,又是赫拉奇裁缝店寄来的。
杜丽不用打开也能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一定是这些裁缝店的老板听说哈尔斯与雷蒙德闹掰了,想来邀请哈尔斯加入他们。
听见动静,哈尔斯醒来,他揉了揉眼睛,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轻柔的覆盖在她身侧。
她纤细的手指也着上一层光晕,质感仿佛油画。
他看了半天,忽然掀开被子走下来,从床头柜取出纸笔,往画盘里滴了牛胆汁调和。
杜丽转过身,看见衬衣半散袒露着胸膛的哈尔斯,她思索了几1秒,才将眼睛挪开。
哈尔斯在最好的角度坐下,对她说道:“别动别动,我要把这些颜色留存下来。。。”
“这些店铺邀请你,你为什么不去?”
画笔在纸面碾过,他低着头:“为什么要去?”
“虽然雷蒙德没品味,但那些人更没品味。”
听他这么说,杜丽抿唇扯起嘴角,她把信放下,又拿出新做的工期单,说道:
“这两天来订制衣服的客人,预算并没有那么高,看来,我们这下不能使用最好的布料了。”
从前在霍德华裁缝店,就算用金线来绣花,都有客人能不眨眼的买单,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如今来找哈尔斯做衣服的客户,是既希望有名店的手工,又大多奢靡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