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襄说:“你看南北那些古城,千年的城墙都拆了,做成大马路,只剩下带门字的地名。难道它们都是没有缘法的?”
李茂调侃:“傅生,可惜的事很多,你家大缸快要装不下了。”
傅襄还在那儿难受呢,纪元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人。
李茂喝口茶,说:“你得用俗事醒醒神。”
傅襄说:“俗事就是看戏。唱的都是读书人的狭隘,他扬眉吐气做了状元,总要回去羞辱当初看轻他的人。我记得史书上的状元没这么不入流呀。”
纪元先笑了。
李茂也笑了,说:“我这个俗人呢,来你家,是想问你一件俗事。”
傅襄说:“你讲。”
李茂说:“最近有猎头向我推荐一位叫陈南的高管,看履历,是你家的老臣子。你是什么个意见?”
傅襄说:“我能有什么意见?我不爱说人坏话。尤其我家是他的老雇主,难免掺杂一点情绪,更要避嫌了。”
李茂说:“你最公道,不用避嫌。”
傅襄笑了,说:“那我就直说了。他的罪名是经济问题,外面开了公司,利用职权承揽集团的业务,太贪心。行业势头好的时候,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年不景气,集团那儿要找利润下降的替罪羊,正好换人。”
李茂点头,说:“原来如此,我心里有数了。”
傅襄要拉着李茂下棋,李茂说不下,傅襄又惦记李茂刻的章,求他刻一个寿山石的,李茂说没空。
傅襄气的不行,说:“茶也喝了。你想打听的,我也说了。老子求你做点什么,跟求祖宗一样。”
李茂笑着说:“这才显得我矜贵。”
傅襄转头求纪元,说:“你一定有办法治他!”
纪元笑而不语。
李茂说:“我们先走了。你下次有了新茶,我们再来。”
傅襄骂了人,又送客到门口,说有空一定再来。
回家路上,李茂说附近有一段明城墙,巍巍峨峨,一片晋朝湖,水脉没断,还有一座汉道观,香火不绝。
纪元说:“古城还在,这个傅襄太理想主义了。”
李茂说:“他生病的,爱发狂。这几年刚疗养好。”
纪元“啊”了一声。
李茂说:“他一直很清醒,做事也有条理。但是谁惹他不高兴了,他准癫起来。家人想治好他的狂躁症,送他去看了几年心理医生了。”
纪元若有所思。
到家,纪元对傅襄这个人念念不忘,问李茂:“也许他是正常的,别人是不正常的。”
李茂说:“这也是可能的。但正常这两个字,本身就等于多数。”
纪元叹气,又问了许多关于傅襄的事。
他笑着说:“元仔,我要吃醋了。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问题。”
她说:“我怕和傅襄一样生病,只差一点点,如果没有认识你的话。”
李茂温柔一点,低头亲她一口,这是安抚的吻。
纪元不要理他,躲开了,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她躲在被子里,又是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