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宥忽然间觉得好累,和陈憬似乎能够融为一体。与她一同崩溃、受伤,但闫宥什么也做不了。
他试图去打开爸妈卧室的门,发现已经上锁。想要去敲门,听到里面已经冷静下来的、细密的交谈声,又发觉没什么必要。
而陈憬似乎是从一而终的强硬,并不需要他的担心。
一直过了晚饭时间,两个人的争吵停歇下来,但谈话声仍在继续。
闫宥觉得很无趣,漫无目的地出门,打车,在司机的催促下报上地址。等车子进入了一片熟悉的区域,闫宥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报上了靳粒家的地址。
闫宥绕到楼后面,看靳粒卧室的窗帘敞开着,有温暖的阳光撒在上面,窗户依旧是亮晶晶的,像是靳粒那双明亮的眼睛,非常好看。
他在上次的那张长椅上坐下,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于是盯着那扇窗户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直到靳粒的电话忽然打过来。
“我看到你了,闫宥。”靳粒开了窗户向他挥手,“你是想我了吗?”
很难得的,闫宥没有对他这句“玩笑话”有异样的情绪,心里面空荡荡的,看到靳粒出现,听到靳粒说话,也仍然愣怔着。
过了大概十几秒,闫宥冲他点头,对着窗户里的靳粒,也对着电话里的靳粒,说:“是啊,想你了。”
靳粒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拉开窗户,作势要翻出窗户。
闫宥猛地起身,跑过来要阻止,只看到他已经很快地跳到了外墙的梯子上。
闫宥只好无奈地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要向他怀里准确降落的靳粒。
“你现在越来越……”闫宥很紧地抱住他,想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他,发现都不太准确,就放弃了,只抱着他坐在了长椅上,将他已经不太温暖的手揣进兜里。
靳粒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在闫宥怀里蹭了两下,紧扒着他的衣领不离开,确认闫宥并不会把他推开后,才开口:“你怎么想我了呢?”
闫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他自己对一切都乱糟糟的没有头绪,只能和他说:“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
靳粒沉默地看他,眼睛在冬天并不十分热烈的太阳照射下呈现漂亮的棕褐色,清透明亮。
闫宥出现在他的眼中,被靳粒暖融融的目光很好地包裹着,让他有一种自己在被怜悯着的感觉。
“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想到我了吗?”靳粒摸了摸闫宥的手,还想要再碰碰他的脸,被闫宥下意识挡了一下。
还好靳粒并没有计较他这时候无意间的小气,依然让闫宥能紧紧地抱着自己。
“不开心了就想想我吧,我特别愿意让你想着,不管你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靳粒对他说。
时间在拥抱中变得缓慢,闫宥一时间要忘记他在来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记忆里就快只有靳粒在耳边轻浅的呼吸声,和他擦在脖颈处软软的头发。
在这样的时刻,闫宥从前面对靳粒时痛苦的摇摆、迷茫与不解开始无足轻重起来,正确的道路到底是什么方向的,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有好一些吗?”
靳粒穿着比较厚实的毛绒睡衣,被闫宥揽在他敞开的羽绒服里。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温热,闫宥就好似周身都被席卷住,在一场南半球很暖的风里面。
“很好了,”闫宥怕他冷,抱他更紧,回答他:“不会更好了。”
“那以后,还会不会想我啊?开心,或者不开心。”靳粒仰脸看他,长睫毛扑簌着打颤。
闫宥没忍住笑出来,真觉得靳粒实在很有意思,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要多向他讨要一些什么,但又非常地好满足,只要自己随口承诺,就如同他已经得到了似的,再不会计较了。
“会的,”闫宥于是承诺他,又碰了碰靳粒的脸颊和口袋里很久还没有变温暖的手:“开心,或者不开心,都会记得想你的。”
靳粒眉飞色舞起来,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被闫宥捏住了嘴:“好了,别再说了,要赶紧回去休息了。”
闫宥护着他从窗户爬进去,才转身走了。临走前又摸到他冰凉的手,冻得红通通的,指节都僵硬。
到了冬天以后,靳粒的手好像总是这么凉的,闫宥有时候要帮他暖很长时间才能温热起来。
靳粒很喜欢借用这一点来博取他的同情,他每次都明明很清楚他的意思,但还是会上当。
闫宥不想知道自己没有在靳粒身边的时间里,他到底是怎么忍受的,还是根本也不在乎。只能知道自己已经因此总会惦记着了。
等闫宥回到家的时候,一切已经风平浪静了。
陈憬独自坐在沙发上,正在通电话。她神色正常,语气也很冷静,偶尔和对面人自嘲两句,让人看不出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同出轨的丈夫正发生争吵。
闫宥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如何和她开口,还好陈憬也没时间去挽留他。
于是他径直走向厨房,扫视未被动过的厨具和空荡荡的冰箱。
等陈憬那边安静下来,闫宥端着一锅面和两碟小菜到餐厅,还没等他叫他妈,陈憬已经笑着走过来了。
“我刚才给你唐姨打电话,”陈憬主动提起话头,“闫梁行还想……已经没事了,你就正常地上学,放学,踏实学习,任何东西都不能影响你。”
唐姨是陈憬的一位律师朋友,算是通过闫梁行才认识的,如今和陈憬更为熟稔一些。
闫宥中午和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也仍然吃不下什么,看了眼欲言又止、又很快恢复从容淡定的陈憬,点了点头,说:“妈,我在放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