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布票,你拿去做兩身衣服。」
前幾年資源短缺,最少的時候每人每年才能分到一尺布,也就夠做個褲衩。今年雖然好一點了,可大多數人手裡都沒票,一口氣換這麼多,絕對不容易。
誰也沒想到陳寄北不聲不響,態度冷漠,一開口就是給夏芍送東西。
夏芍倒是很快明白過來,因為陳寄北緊接著又道:「我已經去單位開了介紹信,想早點把證領了。」像是怕夜長夢多,他那表嫂再整出什麼么蛾子。
「你小子急什麼?媳婦兒又不能跑了。」6澤同顯然想到了其他地方,好笑。
田翠芬也勉強地跟著笑,「年輕人性子急點正常,合該他們有緣。」
事情定下來了,6澤同也放心了,「這事兒你跟小夏商量去,我這個做哥的不多管閒事。」
面對調侃,陳寄北依舊是那副冷淡神色,不見窘迫。夏芍低著頭沒說話,心裡比他還坦然。
送走兩波人,田翠芬沉著臉回去了,李來娣卻立在門外有些出神。
「來娣你想啥呢?」
對門老王婆差點撞到他,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向了胡同口,「剛才那姑娘是你家親戚?」
這人最愛講人八卦,東加長西家短沒有她不知道的。李來娣怕她瞎說,應了。
老王婆就又往胡同口看了一眼,口中嘖嘖,「長得可真俊,花骨朵兒似的,有對象了沒有?」
李來娣最討厭聽人夸夏芍,語氣瞬間不好,「她有對象了。」
「你是說那個挺高的小伙子?倒是和你那親戚般配。看他總來,我還以為是介紹給你的。」
老王婆神色惋惜買菜去了,她家也有兒子沒結婚,本來還想打聽打聽那漂亮姑娘來著。
李來娣卻只聽到了那句「我還以為是介紹給你的」,在原地愣了半晌,突然大步往回走。
「6廠長媳婦兒就這麼算了?」
田翠芬還在氣惱又被夏芍擺了一道,被她問得沒好氣,「什麼就這麼算了?」
「她不是看不上夏芍嗎?就這麼算了?」
按理說李來娣比夏芍小四歲,玩都玩不到一起去,更別提有矛盾了。可架不住她家重男輕女,姑娘一個比一個不值錢,到她已經是第四個了,夏芍家卻只有夏芍一個,小時候過年,夏芍有衣服穿,她身上永遠是哥哥姐姐穿剩下的。
夏芍拿漂亮的彩色毛線綁頭髮,她用的是最便宜的沒有任何裝飾的皮筋……
就連夏芍大哥夏萬光都說,一個賠錢貨穿那麼好幹嗎,她這心裡怎麼可能平衡?
所以她偷偷欺負夏芍,搶夏芍東西。
結果夏芍愣是一聲不敢吭,偶爾被欺負狠了,她哥哄兩句就好了。這種窩囊貨不欺負她欺負誰,反正夏芍不敢告狀,李常順和田翠芬就算知道了也不管她。
可就這麼個窩囊廢,竟然找了這麼好的人家!
長得好,有在大廠當領導的親戚,還捨得在夏芍身上花錢,只想早點把夏芍娶回家……
「夏芍除了有張臉,哪一點比我強了?這種好親事憑什麼輪到她!」
這下田翠芬聽明白了,刷一下轉過頭,抬手就揪住了李來娣的耳朵,「我最近給你點臉了是吧?你是不是還想問我為啥不把人介紹給你?昨天你就老盯著人家看,打量我不知道!」
李來娣本來就疼,一聽這話,眼眶瞬間紅了,「我哪有!」
田翠芬才不聽她狡辯,拽著她的耳朵往裡走,「沒有你眼紅啥?我和你爹是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穿,這點東西就把你看動心了,我咋生了你這麼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田翠芬發現這個閨女除了長相,哪一點都不隨她,尤其是腦子。
當初父母給她訂的可不是李家,是她覺得莊稼漢沒前途,自己搭上了在柜上學徒的李常順。
事實上要不是沒找到機會,她更想搭上個掌柜或者東家,做小也行。那年代在外做買賣的,哪個不是家裡一房外面一房?只要不碰頭,做大做小有什麼區別?
她十四五歲就知道為自己打算,這個閨女眼瞅著十八了,還只知道看臉!
田翠芬一把將李來娣甩到炕上,「你以為他真是個好的,我能不介紹給你?那就是個街溜子,吃喝嫖賭什麼都干,他爹媽管不了了,這才把他踹到了這裡。」
「街溜子?」李來娣瞪大眼,耳朵都忘了捂。
田翠芬乾脆說得在明白一點,「他在老家連七個工分都掙不上,還到處惹事,他媽三天兩頭就要給人道歉。他來了這也沒消停,上個月還把人胳膊打折了,掉了一級工資。不然你以為6廠長幹嘛急著把他甩出去?夏芍跟了他,苦日子在後頭呢。」
苦日子在後頭的夏芍一點沒有要步入婚姻墳墓的自覺,「我領證,你不會也要跟著去吧?」
反正合作意向已經達成,對方簽約費都給了,早簽約晚簽約,夏芍並不是很在意。
只不過這年頭領結婚證需要介紹信,她的介紹信留在招待所,兩人只能約在了下午。因為婚姻登記處有些遠,步行少說要四五十分鐘,陳寄北還借了輛自行車。
夏萬輝早穿好了外套,聞言故意做出個兇狠的表情,「萬一他欺負你怎麼辦?」
夏芍都叫他逗笑了,「沒事他欺負我幹嘛?再說他就一輛自行車,也帶不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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