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走上前去,确认交椅旁死去之人便是镇山虎,神色不免更沉凝几分。
镇山虎能盘踞落英山数年而未被世家剿灭,自非泛泛之辈,手中一柄断海刀在乾南也算小有名气,而杀他之人竟仅用了一招便叫他殒命于此,足见功力极深,且下手十分干脆。
乾南何时出了如此高手?
正当她沉思之时,身旁人似是顿了一顿,视线于一处凝了片刻,而后走下石阶,自角落处拾起了一条浅云色的缎带。
“她来过此处。”
燕回看向她手中缎带,认出了那正是楚流景用以束发之物,低眸沉声道:“看来赵诚并未撒谎,楚公子的确被带到了踞虎寨,只是不知杀死镇山虎之人究竟是敌是友,楚二公子的行踪又是否与此人相关。”
她既答应过楚不辞替她护好楚流景,便无论如何都会确保楚流景安全,而当务之急便是寻到楚流景下落。
再于山寨中四处搜寻了一番,燕回并未找到与楚流景相关的其他蛛丝马迹,却发现了几名被关押在后山柴房中的女子。
踞虎寨恶名昭著,向来有掳掠过往商队与略卖人口的行径。
她将柴房外的锁一刀劈开,方推开门,便见房中几人拿过了手旁充作武器的烛台木凳,满脸戒备地盯着她,眼神发了狠。
看着犹如惊弓之鸟的几人,燕回并未走近前去,而是放缓了语气,轻声道:“我乃监察司之人,如今寨中贼人已尽数殒命,你们安全了。”
听得她话语,站在最前的女子却往地上啐了一口,冷声道:“监察司?监察司能有什么好人!难道你以为我们不知,便是监察司连同踞虎寨将我们绑来的?!”
没想到如此略卖人口的勾当当地监察司亦有参与,燕回蹙了眉,话语声沉着几分。
“沅榆监察司司事赵诚因勾结山匪掳掠百姓已认罪伏法,我是乾南监察司总司事燕回,因查杏花村疫患至此,还请几位不必惊慌。”
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女子望了一眼门外倒在地上的山匪尸首,心下不免有些动摇。
“当真?”
燕回蹲下身,将手中横刀放至地面,拿出监察司腰牌,“我与我同僚已在寨外备好了马,几位可随我一同离开此处,家中亲人想必正在沅榆城中等着诸位娘子归来。”
听见“家人”二字,原本警惕防备的几人眼眶都微微发了红,眼里亦浮出了些许泪光。
护在几人前方的女子吸了吸鼻子,慢慢放下手中烛台,拱手道:“多谢这位大人,只是镇山虎除了抓了我们几人以外,还有几位妹妹在被绑来山寨的途中遭另一伙山匪劫走了,还希望大人也能救救她们。”
燕回未曾犹豫,当即点头应下,“好,此事我已知晓,待将你们几人送回沅榆,我便会着手派人去寻她们的下落。”
把解救出来的几名女子带回前寨,燕回寻到秦知白,低声道:“劳烦秦姑娘替她们把把脉,看看是否受伤。”
秦知白依言替几人逐一诊过脉,道:“只是受了些惊,并无大碍。”
燕回放下心来,转身看向几名女子:“你们可曾见过一名身约七尺,穿着浅云色莲纹锦衣,身形有些瘦弱的男子?”
几人摇了摇头,为首的女子道:“自我们被抓来后,除了送饭的山匪外,便再没有见过其他人。”
另一名年岁较小些的少女犹豫了一会儿,补充道:“不过一个时辰前似乎有人来过,当时我见门缝外有一道影子经过,而后响起了些奇怪的声音,再之后便又恢复了安静。”
燕回神色微凝,“你可曾见到那人模样?”
少女摇了摇头,“柴房中没有窗户,那人也并未开门。”
燕回垂下眸,握刀的手轻轻摩挲过刀鞘。
出现在柴房外的人应当便是杀死寨中山匪之人,而楚流景的消失极有可能也与此人相关,只可惜踞虎寨上下未留下任何活口,被关在柴房中的几人也未能见到此人真容。
略作思忖后,燕回决定先令手下将这几名女子送回沅榆,自己留在寨中继续查探楚流景下落。
而方出了踞虎寨,却听得一声清唳传来,洁白的鹤影自空中翩然落下,至长身玉立的女子身前,仰首发出了几声啼鸣。
秦知白似知晓了什么,眸光微动,轻身上了马。
“她如今回了客栈。”
燕回略微一怔,当即纵马跟了上去。
策马狂奔回到沅榆,燕回交代手下人将几名女子送回各自家中妥善安置,而后随秦知白返回客栈。
客栈大堂空无一人,跑堂的小二正伏在桌上打盹,被叫醒后满面茫然,似乎并不知发生了何事。
两人上到二楼,至客房外推门而入,抬眼望去,便见到青丝散乱的人斜倚在榻旁,本就孱弱的面容白得几近透明,眼尾也带了一抹浅淡绯色,似压抑了极大痛楚。
秦知白快步走近前,伸手握上榻上之人腕脉要为她诊脉,而尚未触及脉搏,却见眼前人单薄的身躯一点点倾斜,直至倚进她怀中,轻弱柔软的话语声随之低低响起。
“卿娘……”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