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鼻子。
他自认为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刚才命她代写他的功课,其实也是一时气话而已——他实在太讨厌那些虚伪的夫子。
哪知沈小娘子这么容易哭?
这会儿祁玉身边没有其他人,之前带苏莺莺进来的小厮现在已经回去守门了,他寻不到帮手,不知该拿这爱哭鬼怎么办。
祁玉干等了一刻左右,原以为这下总该消停,一抬眸,没料到她还有泪水能掉。
他不耐烦,语气不善地呵了一句:“喂,别哭了!”
苏莺莺也怕惹他生气,想努力止住眼泪,可她没憋住眼泪,一着急,反而眼泪更多了。
祁玉看得头疼:“功课我做……我做还不行吗!”
他从假山上下来,正欲上前去拿功课。
他想不明白,这沈小娘子的身体里难不成装了个西湖?怎么能有这么多泪水啊?
少年骤然靠近,苏莺莺脑中闪过他用兵器刺人的画面,被吓到,便下意识地松开手,连连后退,退得着急,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功课散落一地,祁玉愣了愣,然而听到有人喊自己全名,霎时浑身一激灵。
苏莺莺摔疼了,忍不住低泣。
祁玉望见不远处的母亲,她正板着一张脸朝这里杀过来……
此时此刻,祁玉也顾不得其他,蹲下来求苏莺莺:“这位姐姐、不是,这位妹妹,别哭了,求求你……”
“祁玉!!!”
“你长能耐了
是不是!”
祁玉作鹌鹑状,大气不敢出。
京城人人不敢惹的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大人发飙。
他一看那罪魁祸首,这会儿倒是不哭了,也跟他一样像只鹌鹑。
“娘……”祁玉缓缓站起来,对侯夫人轻声喊。
侯夫人的视线却落到苏莺莺身上,苏莺莺也在看着她。
在见到侯夫人以前,苏莺莺一直以为,京城的贵夫人都和她舅母一样,都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
方才听到暴喝之声,她真没想到那人会是祁玉师兄的母亲。
然而一瞬之后,苏莺莺又恍惚了。
只见侯夫人如杨柳般弯下腰,温柔地扶起她:“姑娘摔疼没有?我儿无礼,我代他向姑娘赔罪。”
苏莺莺忙摇头。
侯夫人眼见苏莺莺通红的眼眶,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向祁玉,温柔的面孔瞬间一变,拎着他的耳朵道:“家里好不容易来个客人,你还想赶跑?”
祁玉疼得嘶嘶的。
苏莺莺:“……”
她想起来,以前在江州时的一户邻居,那位婶婶就是这么教训儿子的。
原来不论天南地北、贫穷富贵,这一套都是相通的。
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大魔王,现在疼得面目狰狞,苏莺莺心软,开口帮他:“伯母,我……我是来给师兄送功课的……我哭是因我不识字,做不了功课,和师兄没有关系……”
苏莺莺撒谎的时候,手指会下意识地磋磨衣裳。
但好在侯夫人不知道这点,立
刻松开手放过了祁玉的耳朵。
祁玉看着苏莺莺,眼神略带疑惑,没想到这姑娘会帮他说话。
接下来,侯夫人替祁玉把功课收下,本想邀姑娘进屋坐坐,但又转念一想,越是京城便越是在乎女儿家清誉,邀人进屋并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