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秋寒,一滴又一滴的霜水打落在金黄的树叶,滚进漆黑的污泥,霎时,危玠产生了幻听,是仇人激狂的高呼声?
凌玉被吓得魂不附体,恍恍惚惚,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因为,在那箭矢直冲自己心脏而来时,有人猛的翻身自后覆盖住了她的身体。
“噗嗤”一声,是寒器莫入皮肉的声音。
脊背传来一阵猛烈的前扑力道,仿佛是将那具强壮的躯体钉在了自己身后!
她的声音嘶哑,怔怔地呢喃。
“皇兄?”
她恐惧于这种感觉,心神颤栗,得不到片刻的放松,她从未在一天之中,见过这样激烈的漫天血雨,现在又被危玠胸膛间,喷薄而出的鲜血,溅了一身一脸。
太可怕了,这根弦,在危玠那高大的身躯缓缓摔下车板时,一步一步绷紧,眼泪绝望地滚落。
她快要崩溃了。
转头……“嚓”地一下,弦彻底崩断了。
凌玉猛的扑下去,仓惶的仰望着那摇摇欲坠的强壮身躯,一双手抵在了戳着箭矢的血洞处。
“啪嗒啪嗒。”
一滴、两滴鲜血,溅落在她的裙摆,女郎双手紧紧堵着那出血口,痛苦的面颊,在一瞬间失去一切血色,杏眸睁的很大,瞳孔微皱,惶恐地盯着对面的人。
滚烫的血液,顺着那嫩白的小手,快蜿蜒在凌玉的整个手臂,将她的两只手,顷刻间浸透的血淋淋,又恍惚被这烧灼吓到了,她猛的缩回,颤抖着抬起张开的双手,简直,满手,满手都是血!
凌玉绝对无法想象到,这样一个强悍的男人,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危玠垂眸看她,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再接着,就是疑惑、不解……最后是无以言表的受伤。
或许,崔珩的计划,她知道?所以心甘情愿的做这个引子,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没有她,崔珩永远不可能杀了自己……
他从无限的悲痛中缓过来,以一只雪白的手捂住自己血流如注的伤口。
暗红滚烫的鲜血,接连不断从指缝中崩漏,像是瀑布,极凝聚在身下,变成一滩血泊。
这一箭,太狠,太深,直命要害。
凌玉此刻跌坐在地,愣怔的望着两只满是鲜血的手掌,浑身颤,仿佛陷入了梦魇,醒也醒不来。
危玠挣扎着起身,却脚步踉跄,站起身子时更是牵引到胸口的伤势,剧痛下,不慎将华贵马车里的一架屏风撞的东倒西歪。
他不是因为胸口的伤才心神不定,从前在北疆的腥风血雨中,他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那时候仍旧淡然处之,谈笑间刮骨割肉疗伤,可现在,是心神俱碎,失魂落魄。
受伤的恶狼,青面獠牙显现,他一手艰难的扶车壁,额头的汗水流水似的滚落,凤眸红的可怖,红的杀气腾腾,眼神狠戾,狂气令人头皮麻,堪比七八月酷烈的骄阳似火。
“皇兄……”
凌玉终于回过神来,她起身,想要靠近危玠。
“不要过来。”他低声呵道,又挪动一步,离她更远了些。
这冰凉彻骨的语气,以及眼里的杀气凛冽,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伤心与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