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来的时候,他也故意问了一句开车的事情,来试探松田的视力问题。
因为他们基本断定了他的视力模糊是某种心理因素影响,很有可能就和他的记忆相关,比如为了避免疼痛持续或者其他更严重的应激反应,而出现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
而答案如他所料,松田这两年从来没有开过车,也就是说他的视力问题早就出现了。
他不是最近遇到了他们,才开始想起来的,而是在漫长的时间里,无数次地反复遗忘反复记起,因此才能在错乱的记忆之中,如此准确迅速地定位他们的身份,确保自己不会伤害到他们。
答案如此残酷,让他仅仅触及了边角,就已经感觉到其中的鲜血淋漓。
诸伏景光强迫自己冷静,但松田阵平却主动提出了开车,似乎很确定自己的视力不会出问题。
为什么?是因为在你如今的记忆中,你始终是以科涅克的身份和我相处的,不涉及松田阵平,也就不会出现应激反应是吗?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汤锅,又看了一眼诸伏景光复杂的表情。
正在他打算放弃分析的时候,诸伏景光忽然说话了,
“等吃完饭之后,我们聊聊。”
松田阵平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顿稍显沉默的夜宵过后,两人坐到了客厅。
即使是做好了要询问的准备,诸伏景光也依旧谨慎。
他虽然想试探松田阵平的记忆现在混乱到什么程度,还有多少是真实的部分。
但是也不可能在明知道松田会因为提到过去而出现严重的应激反应的时候,还故意说出指向明显的问题。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试着绕开,于是斟酌着问,“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科涅克的身份。”
松田阵平微微怔了一下,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既然景光已经确认了他是松田阵平,那为什么还故意强调第一次见面?
他又一次没跟上诸伏景光的脑回路,怀疑自己少看了几集,迷惑地打量了诸伏景光几眼。
难道景光是想要和他对剧本?
就像是他和降谷零那天见面的时候一样,先把之前可能留下的漏洞补上?
松田阵平自觉想明白了,于是考虑着苏格兰在组织内的风评,编造出了一个回答。
于是在诸伏景光眼里,对面的青年懒散地靠在沙发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为什么要这么快说出来,你是琴酒的人,又这么快拿到代号,在组织内相当有名,我有点好奇。”
诸伏景光猛地攥紧了拳,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这个问题进可攻退可守,如果松田阵平这段记忆还算清晰的话,完全可以按照事实回答,比如当时还不认识苏格兰。
但是……
松田的理由逻辑自洽……他真的觉得自己是早就知道了诸伏景光等于苏格兰。
这还怎么问下去?
诸伏景光这一刻真切的哑口无言,但无言中又生出一种苦涩的愤怒。
他闭了闭眼,放弃了这个话题,转口问道,
“那你上个月忽然离开是去做什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对面的青年僵硬了一下,眼神闪烁了起来。
“做一点小研究……唔,我负责的部门比较多。”
诸伏景光差点气笑了。
研究?什么研究能让你变成这样,你倒不如说是被研究算了。
明明对他们这么关心,轮到自己后,就恨不得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问题都不肯露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
“那之后……近期还有这种研究吗?”
松田阵平的思路被他带歪,一瞬间想起来答应琴酒的事情。
武器部门,也算是他负责的研究吧?
“也有……”松田阵平琢磨着说,“有些新型武器需要改良和测试。”
“不过不会像现在一样,需要离开一整个月,上次是特殊情况。”
“……”诸伏景光盯着他毫无异样的表情,心中忽然生出寒意。
他在说什么?
他为什么会把武器研发,和组织对他的控制和操作相提并论?
窗户关得紧紧的,但这一刻就仿佛有寒风突然吹了进来,一直渗到诸伏景光的骨头里,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