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太久没见,又都忙于正事,倒是比之前更容易被撩拨得情动,白色的雪花在这方寸之地寥寥落了下来,她红着脸摇头,只能把掌心放回桶沿,像小动物搭在边缘的两只爪。
任由沈惊澜替她擦干净脖颈上的血渍,又缓缓上药,在氤氲的水汽里,叶浮光只能抬着脑袋去描摹那张许久不见的面庞。
不知是海上的风太凉吹得,还是这夜太冷,站在她面前的人脸上有些血色不足。
叶浮光闻着自己身上的药味、血味,看她略显削瘦的侧脸,还有那双比从前更锋锐、却也更凝练的凤眸,安静许久,忽然出声道,“要不要一起洗?”
沈惊澜替她系纱布的动作顿了顿。
随后,故意扯着纱布交叠,将小姑娘勒得片刻喘不过气之后,又倏然松手,重新将纱布弄松,在叶浮光面色变得更红的时候,不紧不慢地答:
“老实点,没有这种奖励。”
-
叶浮光在不碰到伤口的情况下,飞快地洗完了澡,衣衫都没怎么系,绕过屏风就去看坐在桌边、仍是一身斗篷的女人,有意道,“我让人来换一桶水。”
“不必。”
沈惊澜指尖拂过杯沿,慢慢答道。
“为何?”叶浮光走到她身侧,枫色的衣衫领口敞开,热意将她身上用的皂角香味散出,她胆子比方才大了不少,似乎认定了什么,单手按在桌边,倾身道,“因为你受伤了?”
沈惊澜指尖停顿,眸光蜻蜓点水地掠过她的神色,薄唇一勾,只道,“小伤。”她又没有这只小狗这么细皮嫩肉。
叶浮光:“?”
她信不了一点这些武将嘴里的“小伤”,当即就去揭沈惊澜的斗篷,虽然对方制止得很及时,却不妨碍她眼尖地看到脖颈下方的纱布,层层叠叠,比她自己身上的厚很多,一看就知不是轻伤。
叶浮光被吓得瞪圆了眼睛,条件反射就想出门去问护卫们到底有没有把沈四和叶渔歌捞起来,刚转身,又被拉住——
“戴上这个。”
那个苇帘斗笠被推了过来。
她后知后觉自己此时是以真面目示人,匆匆将那斗笠往
()脑袋上一扣(),就打开门去问护卫(),这才知道那两人早就被救了起来,先前她被劫。持时就想出手,不过最终被打断,而今也各自在屋里。
护卫得了指令去请人过来,叶浮光将门一合,转身质问,“你不是也答应我会照顾好自己吗?怎么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最近熟读兵书的小狗倒是懂了什么叫做先发制人。
只要她抓住沈惊澜的伤不放,那小心眼的岐王就不能抓住她计划里的这个小小漏洞,诘问她怎么将自己弄得这般难看。
沈惊澜喝完了一杯热茶,单手支着下颌,好整以暇地同她对视,发觉她没有因为刚才苏挽秋的事情再耿耿于怀,而是全部心神都拿来应付自己,心情莫名恢复稍许。
她连声音都显得游刃有余起来,不再如先前紧绷:“一点意外。”
其实并不是意外。
这是对上贵霜就会有的结果。
这个乾元确实是沈惊澜迄今为止遇见过最强大的敌人,就像大衹真的得了天命、将那无与伦比的天赋赋予这位草原的宠儿。
即便生在动荡的草原,但贵霜经历的战事毫无疑问并不及沈惊澜,可是在一对一的战局里,即便只是粗糙的、未经千百遍训练的技艺,也足一力降十会,轻易与沈惊澜打得旗鼓相当。
甚至……
她还在从沈惊澜身上现学更多的经验。
只不过最后一个部下的死亡令贵霜脸色难看,她意识到自己孤勇胜过沈惊澜并没有用,等到周围的人与这位岐王汇合,她难逃一死,竟然借着一搏,在重伤沈惊澜的情况下,孤身闯出了包围圈,骑着一匹马纵身消失在草原深处。
这是贵霜在战事里的第一次退却。
沈惊澜下令让人追击,因为贵霜走前差点留下了一只手,虽然在草原里大宗人绝不可能将这位草原未来新王留下,但她要让他们给贵霜制造紧迫感——
她要她伤势无法恢复。
时刻被豺狼与恶犬相逼,睡也无宁日。